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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二天后
[重磅原创]
林风眠先生融入西方现代主义观念的作品
冯纪忠先生规划设计的松江方塔园
她是同济大学建筑学系创始人之一、著名建筑学家冯纪忠的女儿,也是中国美术学院的创始人、著名画家林风眠的义女和关门弟子。她的父亲和义父,在建筑学和美术学两个领域,都写下了极为辉煌的篇章,而她自己也成为香港著名女画家。
她自幼耳濡目染两位大师艺术创作、学术研究的过人才智和严谨学风,更是见证了他们在特殊历史时期彼此相助的患难真情。
清明又至,大师梦还。。。
冯纪忠先生一家人
“我很幸运,我遇见了两个这样优秀的男人。”说这话的是香港著名女画家冯叶。
冯叶女士经常向人提起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冯纪忠教授,另一个是她的绘画导师、义父林风眠。
两个男人优秀到什么程度?一位是中国著名建筑学家、建筑师和建筑教育家,中国现代建筑奠基人,一位是中国著名的画家、现代美术教育的先驱者。
冯叶女士的幸运在于,两位大师给她的人生奠定了无可替代的精神坐标和艺术灵魂。而她,则是两位优秀男人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温暖与希望。
《时尚先生》致敬冯纪中先生
林风眠先生年在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冯叶摄
01
相识:“你要跟这个人学画”
“我爸从小住在北京,他七八岁的时候跟画家汤定之磕头拜了师。他家里的亲戚有收藏家,所以从小就看过很多古画。”父亲的绘画修养直接影响到了冯叶的母亲,并带来了让他们一家结识林风眠的机缘。
“我妈妈大学只念到了二年级。爸爸觉得妈妈有美术天分,就鼓励她去学画。妈妈学画进步很快,在五十年代初的上海美展上,她的一张油画还得了奖。爸爸见妈妈西画画得不错,又鼓励她去学国画。
冯纪忠、席素华夫妇
青年时期的冯纪忠先生
“原本计划妈妈去南京找傅抱石学国画,可在妈妈即将动身时,爸爸在一本名叫《小朋友》的杂志封底上看到了林风眠的画,当时就说,这个人的画很好,你要跟这个人学画。”
虽然并不了解林风眠其人,但对绘画艺术有着深厚积淀的冯纪忠,却执意要为妻子找到这位老师。
巧的是,冯纪忠在同济大学的同事、被他招收进同济建筑学的教授陈盛铎,恰好与林风眠是老相识。
陈盛铎与林风眠的交情始于杭州艺专,即今日的中国美术学院前身。那一年,在杭州艺专任教的法国教授克罗多要聘任一名助教,时任校长林风眠决定登报招考。从国外留学回国度暑假的陈盛铎看了招考广告,便决定去试一试。
考试时,考生们被要求画一幅人像。陈盛铎把作品画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自己竟搞错了人像比例,他只好换纸重画,交上去的作品中满是“乱糟糟”的线条。可结果,被选中当克罗多教授助教的人竟然就是陈盛铎,是林风眠亲自挑选了他。
很多年后,这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故事仍是林风眠慧眼识珠的美谈。
陈盛铎听说冯纪忠要找他的老校长,便热情地介绍他们相识。
02
相惜:“他们彼此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冯纪忠和林风眠相识之时,画家已是五十开外,在这样的年纪,人一般是很难再交到挚友的。何况他的人生已随着时代经历了大起大落。
冯叶回忆说,虽然当时由于艺术观念不被社会接受而遭受了极大挫折,前去林风眠家里赏画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林风眠在人际交往上愈发谨慎:哪怕是熟人,他一般也只会给人看当时人们惯常接受的那些作品,而他那些吸收了西方现代主义观念的作品,则会藏得很紧。
但对于冯纪忠,林风眠总是将自己所有作品拿出来与之分享——在冯叶看来,父亲从小学画,又有欧洲留学背景,这使得父亲的艺术观念非常开放,而林风眠恰恰需要这英雄相惜般的理解:“父亲和林风眠,在艺术和学术方面,都对彼此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03
相助:“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母亲出来学画,家里没人带孩子,她就只能把我带在身边。”于是,年幼的冯叶和林风眠有了忘年之交的缘分。
冯叶回忆说,“我上的托儿所也在林老住所附近,如果我爸妈有事不能来接我,林老就会去幼儿园接我。我跟他回家后,他就给我一支画笔,让我自由地在报纸上拉线条,他还夸我的线条拉得不错。其实现在想想,一个小朋友的乱涂乱画成本很高,因为当年我拉线条用的墨汁,都是林老用墨在砚台里磨好的,我有时会把整整一缸墨都用完。”
吴冠中、林风眠、冯叶合影
在冯叶的记忆中,林风眠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种花、画画、看书。“林老非常勤奋,他每天都在拼命看书,学习各种东西。”
林风眠最先教给冯叶的,不是绘画,而是诗词。“他常会拿着一本诗词,找出四五首,给我留功课。他是客家人,他说他的普通话不好,要我回家多查查字典。”
冯叶喜欢在林风眠家中学习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在生活细节上,林风眠很少对她进行约束。“我父亲要我在饭桌上必须坚持吃饭的规矩,碗怎么拿,筷子怎么拿都要有规矩。每次爸爸一说起这些规矩来,我就感到很烦人。但林老不会这样要求我,他说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对画画,我从小就喜欢,我没事儿干的时候,就自己涂,涂一大堆然后撕掉。我从小就看林老画画,一般很少有人能在旁边看着他画画。妈妈和林老学画的时候,我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他画。后来林老想教我了,他让我从《芥子园画谱》学起,让我打下中国画的基础。后来林老又让我学西画,他建议我和陈盛铎教授学素描。”
林风眠曾画过一只古灵精怪的黑猫。冯叶回忆说,林风眠用这只可爱的黑猫象征童年时的义女。在他眼中,年幼的义女如猫咪一般欢脱,也如猫咪一般对周遭事物充满着好奇。他笔下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猫眼像极了观察世界的儿童的眼睛。
冯叶再大一点,林风眠就开始给她讲艺术史,讲世界美术史。“他在艺术方面的授课很传统,并不是一上来就讲现代派。他非常注重历史,把他有的那些书都讲给我听。甚至把法文的艺术史书籍翻译给我听,还要我看四卷本的《埃及艺术》。”
“后来他觉得我的文学修养也要跟上。从小教我学诗词,即便是我后来去了香港后,他也对我的文学修养有要求。在香港的时候他会督促我看《中华文摘》,要给我写阅读时间表,还要我坚持阅读古典文学作品。”
04
相信:“他绝对是被冤枉的!”
冯纪忠一家和林风眠的友谊在寻常的日常生活中延续,“经常是,我爸爸下班,到林老家中,他们一起煮点东西吃,然后谈艺术。”这样的生活,终被文革打破了。
“我们两家同时被抄了家。我父亲先被抓走隔离审查,而后林风眠又给关了起来。林老被进去的时候,我爸爸也在隔离状态中。
“我本是每隔一天去看一次林老的,直到有一天我走到他家楼下,邻居说,妹妹你不要上去了,他已经被抓走了。还说,他只穿着短裤汗衫就被抓走了,当时我就傻掉了。
“林老被抓起来的那段时间,我老是想往他那里跑,为了有个正当理由,我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他邻居家的女孩子骑,而后我每天都带着抹布去给她擦车。。。有一天我看到一个跟他很像的人,我就拼命追人家,我还以为他被放出来了。”
有一天,从监狱里寄来的一张纸条突然传到了冯家人的手中。“那时候每半个月监狱会让犯人给家里寄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犯人需要的东西,比如袜子短裤之类。你要拿着那张纸,按照上面注明的日期和时间,才能把东西送进去。林老在上海没有家人,监狱要他填亲属联系人的时候,他就写了我爸爸妈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从此,冯叶和妈妈开始给监狱中的林风眠送东西,一送就是一年半。
“但是有一天,妈妈发烧了。”
“妈妈被发烧击倒,她的精神已经崩溃!”冯叶记得妈妈在家里哭,记得妈妈对家人所处的境遇感到非常害怕。那一天,妈妈没能按时去给林风眠送东西。
“恰好是那天早上,爸爸被允许回了一趟家,”冯叶回忆说,“我爸爸平时从不发脾气,但那天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说,我不相信林风眠有什么问题,他绝对是冤枉的。”
林风眠后来对冯叶说,她妈妈每次都是一大早就去送东西,但那天他焦急地从早等到晚。
“在牢里若是没人给你送东西,就会有人欺负你。那天林老盼了好久,终于看到东西送进来了。他说看到东西送来了,就想还好,都还活着。他当时的感觉是只要活着就好。”在这样的惨境中,林风眠也会拿着冯叶缝的针线活,指着上面歪歪斜斜的阵脚说,这是我小女儿缝的。
“我爸爸是在林老五十多岁的时候和他相识的。在这个年纪结识一个人,很难了解对方的底细。但当时爸爸却不顾外界的压力,不怕受牵连,他就是相信林老:他们绝对不是只说三分话的人。”
志同道合、惺惺相惜让两家人越走越近。后来,冯叶成了林风眠的义女。
年,冯叶远赴香港投奔林风眠,继续在其门下学画。
年林风眠与冯叶在太古城(香港)
05
相承:“丢掉的作品他替我藏了起来”
“去香港”,这是冯叶一生的转折点,却也是她如今每次提起都会泪水涟涟的往事。
文革结束后,林风眠去了香港,又去了巴西,“但他不愿意在巴西住下来,当时情绪非常低落。他在从巴西回香港的路上,给我家里写了一封信,说他决定留在香港,“一定要妞妞出来帮我”。还说他在法国有个画展,问我能不能去帮他。”
年,林风眠已经80高龄了。这一年,冯叶随他赴法,巴黎高等美院为林风眠办了画展,学校的校长和教务长同时也看到了冯叶的绘画作品。“他们要我马上留在巴黎高等美院学习进修,我当时正有事情要回香港处理,林老则去了巴西。”
冯叶本想处理好香港事情就返回法国,但林风眠此时却病倒了。“有一天在家里,他胃痛得很厉害,突然就摔倒在柜子上,原来他已是胃出血三个加号了。这样的病情,让我不可能把他扔在一边。林老病得那么厉害,他仍然跟我说,我很好,你去巴黎吧。他还说,我替你准备了五年的学费,够你到法国留学五年。”
尽管林风眠极力劝说冯叶赴法留学,但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冯叶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有段时间他的身体非常差。从前他走路很快,我追都追不上。但那时他出门走在路上,总跟我说,妞妞你停一停,我要抬头看看招牌。我觉得很奇怪,招牌有什么好看的。后来医生说,他因为犯过心肌梗死,胸闷走不快,他要抬起头来透透气。
就这样,冯叶从3岁第一次见到林风眠起,陪伴他走过了30多年的岁月。林风眠之于她,是长者、是老师,也是义父,一位引领她找到人生志趣和人生方向的父亲。
年林风眠在香港九龙寓所作画冯叶摄
“他走了以后,我有好几年没有动笔画画。最难过的时候,我去了巴西的伊瓜苏瀑布。我一个人在那里呆了十多天。我一个人在山里看到动植物竟然不怕了,走不动了我就脱下鞋光着脚走。一天中午,我去了‘魔鬼的咽喉’,看到水流不断地向下倾泻,我感觉人永远不能胜天,我对生死问题有了一种解脱。等再拿起画笔时,我已经能把自己的开心和不开心都舒展到画上了。”
对于林风眠这位老师,冯叶的评价是这样的:他不会告诉你怎么做,他会鼓励你发掘你自己的东西。
冯叶画画的时候,不喜欢林老在旁边看,他有的时候敲门进来看看,我就把他推出去。
我自己有个问题,画完以后自己永远没有信心,自己不满意的画作我就丢掉了。有一年我办画展,我说我的画不够啊,林老就突然拿出一堆东西来,我一看那都是我丢掉的作品。他说,我觉得你这些作品不错,我替你藏了起来。他不会告诉你怎么做,但他会替你把你的作品收藏起来。我很幸运有这样的好老师。”
06
相念:“希望有最好的东西拿来让我建造”
冯叶陪伴义父林风眠多年,但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冯纪忠,她却一直是心有亏欠。
晚年的冯先生仍在畅想“都市建筑的自然和谐”
武汉东湖宾馆的梅岭一号,毛主席住过44次,是冯纪忠先生设计的。
冯纪忠、冯叶父女
冯纪忠先生一家人
“我去香港的时候,爸爸看上去很平静,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又摸摸我的头。直到二十年以后他跟学生聊天时,他才说,女儿走了,就像我心头的一块肉给挖掉了。他走了以后,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每次想起来我心里就很难过,就会责备自己。我要是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就好了。我要是早点陪他的话,他就可以少处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多拿出时间来记录一些东西。”
冯叶回忆说,她和妈妈都做过林风眠的学生。但女儿学画,却是冯纪忠意料之外的。
“爸爸觉得家里已经有妈妈这个画家了,他希望我成为钢琴家。”冯叶练钢琴练得不够用功,画画倒是既有兴趣又有灵性。“为了让我学素描,爸爸曾经给我找了两个石膏像,因为怕坐公车碰坏石膏像,他竟然拎着那么沉的东西步行了好几个小时回家。”嘴上要女儿做钢琴家的冯纪忠,用这样默默无言的行动来支持女儿学画。
冯叶到达香港四年多以后,才得到机会和父亲见面。他们平时的沟通也是少得可怜。“那时候从香港往家里打电话太困难了。电话要从九龙电报局转进内地,电话打到家楼下,看电话的阿姨还要去家里叫人,等家人来了说不到一两句话,电话就没声音了,因为付的押金用完了。那时候没打一次电话差不多就要多块港币。
在冯叶心中,父亲是个有强烈使命感的人。“经历过战乱的那一代人都有很强烈的使命感,他们总觉得中国不强大是和他们自己有关的。”
冯纪忠和贝聿铭(中)、陈从周(左)
“我父亲曾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学习土木工程,他和贝聿铭是同学。后来贝聿铭去了美国留学,我父亲去了奥地利留学。他在奥地利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战争。他跟我讲过,他亲眼目睹了炸弹把房子炸得只剩下一半的场景。他还说,碰上飞机冲地面扫射,一定要贴着墙站着。有一次他就碰到了飞机扫射,他贴墙而立,等飞机飞过去之后,他看到自己身边有好多弹孔。”
父亲在枪林弹雨中求学,为的就是把中国的建筑学学科搞好。“我从来没听他说过,搞建筑设计能拿多少钱,他总说的是‘希望有最好的东西拿来让我建造’。”
冯叶女士
人物小传:
林风眠(年11月22日—年8月12日),家名绍琼,字凤鸣,后改风眠,画家、艺术教育家,代表作品有《春晴》、《江畔》、《仕女》等。
林风眠毕业于法国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毕业后,出任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现中央美术学院)校长兼教授,后受蔡元培之邀赴杭州主持筹办国立艺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并任院长。
林风眠是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重要奠基者,被称为中国现代美术先驱。他主张“兼容并包、学术自由”的教育思想,是最早提出改革并展开探索国画的画家之一,先后培养出李可染、吴冠中、王朝闻、艾青、赵无极、赵春翔、朱德群等一大批艺术名家。
冯纪忠(—.12.11),中国著名建筑学家、建筑师和建筑教育家,中国现代建筑奠基人,也是我国城市规划专业以及风景园林专业的创始人、我国第一位美国建筑师协会荣誉院士、首届中国建筑传媒奖“杰出成就奖”得主。曾任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名誉院长。
冯纪忠曾留学欧洲,年起在同济大学任教。回国后冯纪忠先后参加了当时南京的都市规划及解放后的上海都市规划,设计了武汉“东湖客舍”、“医院”(医院)主楼等在业内产生了重大影响的建筑,并在同济大学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城市规划专业,以及风景园林专业方向。
上世纪70年代末期冯纪忠规划设计了松江方塔园。年方塔园的何陋轩落成,标志着冯先生完成了现代建筑的全新超越,在建筑及园林领域开创了崭新的时代。
冯叶,香港当代著名女画家,十几岁即拜国画大师林风眠习画。冯叶接受了扎实的中国和西洋传统画的训练,并刻苦钻研东西方艺术史,先后在法国、日本、香港等地举办个人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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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娜娜
美监: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