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娘娘薨逝了皇帝听闻吐血,可将她废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长门宫。

墨色染过的天空,零星悬着几颗寒星,就连月色也那般清冷,斜斜地露出一帘寒意,洒在长门宫的牌匾上,牌匾上一角微微凹陷的朽木正微微落下一些细粉,夜晚的凉风一扬,细粉开始颠沛,在月光处舞得清清楚楚,这若不是月光,还真不能发现这样细微的不同。

“坏了。咳咳咳……”依靠在门边的人说着,便咳嗽不止,声音沙哑且虚弱,带有几分朽木将枯的态势。

月光如水,天地恍若明镜,倚门之人一身红装,鲜妍如血色般张扬,高高的凤髻,华美的凤钗在剧烈的咳嗽中,颤动着。

“咳咳咳……”红色披风下伸出的一截手臂,形如枯槁,通透如纸,反倒是手上那方绣帕,染上一抹红,和她身上的红装也算两相和。就这么看着,一滴泪“啪”落在帕上,水渍洇透开。她却笑了,“坏了,终究是坏了。”

她转身离开,披风上金线勾勒的凤凰顺势扬起。

一帘清辉之下,雍容华贵之态,熠熠生辉,行得端庄大气,不复病态一般,恍惚间叫人又见当年明艳芳华。

就那样一步一步朝着长门宫内走去,决绝且坚定。长门宫前的台阶,那被掷下的一方手帕,带着年岁的皱印,风一吹,轻轻翻开被折叠的一角,金丝线绣成的“彻”字,沾染了点点的红梅。

月光洒在无人走过的巷子,偶尔的风声从巷子深处拂来,发出一两声的呜咽,继而遁逝。长门宫里望去,就只有亮着的两只灯笼,发出微弱的烛光,摇曳着,不真切地,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未央宫。

“陛下,您要的参茶。”身形略带臃肿的宦官,双手接过小太监送来的参茶,转身便朝龙椅上的人弯着腰,双手恭敬地递过去,“陛下,夜已深,您且早点歇息,龙体为重啊。”

端坐在龙椅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茶杯,未喝,拿起杯盖磨了磨杯沿,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今日几何?”

“启禀陛下,今日是九月初一。”

“九月初一。”男子一顿,杯中的茶水漾了出来,打湿了男子的袖口。

眼尖的宦官急忙取出帕子,欲意上前擦拭,男子摇摇头,只说了句:“无妨。”

宫殿里静默了许久,室内陈设保持着它一贯的冷寂,只有那晚来的风戏弄了烛火,连同映在墙上的影子摇曳了几许。那身着黄袍的男子也只是低着头磨着杯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才喝了一口参茶。

“穆生。”

“老奴在。”

“传朕旨意,让御膳房准备些糕点。”

“喏,老奴这就去办。”名叫“穆生”的宦官刚朝着宫外走去,就听到龙椅上的男子的声音,“朕的喜好,你应该清楚。”

穆生顿了顿身形:“喏。”

穆生来到宫门外,挥手叫来自己的徒弟小太监,吩咐道:“小竹子,你过来,你快去通知御膳房,做些糕点来。”又附在小太监的耳朵上,“多准备点羊奶糕,隐秘点,不必让其他宫里的娘娘知晓。快去吧。”

穆生转头又进了内宫,远远地看着明黄色的男子,摩挲着手中的帕子,虽然看不见那块手帕的形制,但也能知道帕子上的一角是用金线绣成的“娇”字,因为他见过很多次。九月初一,是娘娘的生辰。

室内烛光闪烁,越过一排珠帘,窗外的寒月是那样不知人间情长,只有晚来的风嬉笑地翻滚树叶,树影瑟瑟,吹得那未央宫外守夜的宫人们微抖身子,却吹不动巡护的士兵坚硬的盔甲,便只剩远远地逃离。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这赋写得倒真是幽怨,失势的下堂妃。”

长门宫的主殿里传来声响,这里倒不像宫门外灯火低暗,反而宫殿处处都摆上了许许多多的蜡烛,甚至是角落里,也有好几个点着的灯笼,照得整个宫殿都恍如白昼,大小物件都无处遁形,照得一清二楚。

在内室里,就看到那身披华服的女子,端坐在铜镜面前,面前的妆台上,格格不入的宣纸呈在她的面前,白纸黑字的《长门赋》:“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懽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

华服女子拿着那沓宣纸慢慢靠近蜡烛,那密密麻麻的黑字一点一点地随着火舌,成了灰烬:“好一篇唤不回故人的《长门赋》,可惜了阿娘的心意。”

原这《长门赋》是馆陶公主花重金请那司马才子为陈阿娇所赋,虽是一片好心,但细细想来,倒也是抹杀了这大汉皇后的颜面,时至今日,虽已下堂,昔日尊荣,亦不可废。

陈阿娇轻轻弹去指尖的黑灰,转头看向镜中人,宫殿里的烛火衬着铜镜里女子的容颜,冰肌莹彻,修眉凤目,有如美玉生晕,眼角处流转的是不曾改变的明艳与张扬,但长期的病痛缠身让原本白皙的肤色更找不出一点血色来,苍白得像是天山的雪花,一转眼就趋向融化消失。

看着自己头上琳琅满目的金钗珠玉,突然伸手开始卸下,一件一件地摆放整齐,那是一整套的金钗,是大汉王朝皇后的最高规格,是当年权倾朝野的孝文窦太后给外孙女的嫁妆,是给她陈阿娇的皇后之礼。

一头乌丝泻在身上,凌乱的发丝和红装华服纠缠在一起,陈阿娇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若是回到那时,我还只是个翁主,不卷入这深宫红墙,这一生只怕也能再快活些。”

她说着,缓缓地伸出削瘦的手指,抚上脸庞,一行清泪洇湿了纤细的指骨:“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

长乐宫。

这一日,她照例跟着母亲进宫去向外祖母问安,在长乐宫里遇见了同样来请安的王美人和她的幼子,当年名号为刘彘的胶东王。

她因早间起得有点早,便窝在母亲怀里补觉,耳朵里隐隐约约传来王美人和母亲的交谈,听得不甚真切。

不一会儿,外祖母身边的大嬷嬷就来禀告:“大公主,王美人,昨日太后受了点风寒,今日起得稍迟,还请二位稍等片刻。”向后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宫女端着几碟精致的糕点上来,“大公主,这是太后特意为翁主准备的羊奶糕。”

馆陶公主微翘的眼角透露着她的得意,她抚摸着陈阿娇的背脊,像是在说给谁听的一样:“母后可真是心疼阿娇,给她准备了这么多的羊奶糕。”

微微地摇动了怀里的女儿,看着女儿揉眼睛的动作,柔柔地说道:“阿娇,看看你外祖母给你准备了这么多你爱吃的羊奶糕。等会儿可要好好孝顺你外祖母。”

她像只小狐狸般嗅了嗅,惊喜地抓起一块羊奶糕,细细地吃起来,嘴里含糊地应着:“娇娇,会好好,孝顺外祖母的。”

陈阿娇低头吃着手上的糕点,突然感觉到一阵视线,她飞快地抬眼,看到王美人怀里的小孩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糕点。

像是感觉到什么危机似的,她迅速将手中的糕点塞进嘴里,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眼里有些挑衅地看向那个小男孩,只见那小孩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蓄起了一汪积水。

陈阿娇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茶几上满满两大盘的羊奶糕,就扯了扯母亲的衣角,利索地从母亲的怀里溜下来,拿起盘子里的羊奶糕,靠近王美人,递给那个有双葡萄一样大眼睛的小孩子:“给你。”

见到小男孩伸手接过自己手里的糕点,陈阿娇就蹭蹭地爬上茶几旁的空椅子上,有些费力地安顿好了,便安安静静吃起了羊奶糕。

王美人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幼子,又抬眼看向馆陶公主和陈阿娇,只见馆陶公主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儿子过去。

陈阿娇看着母亲抱起了那个小男孩,然后问他:

“阿彻,告诉姑姑,想不想娶妻子?”

“姑姑,我想。”

馆陶公主就指着站在身后的宫女们:“那她们你喜不喜欢?”

被唤作阿彻的小男孩摇了摇头,陈阿娇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她的母亲就指向了她,对着刘彘说:“那阿娇表姐给你当妻子,好不好?”

“好!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软糯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坚定。

陈阿娇没有想到这个小男孩竟然会当众说出这样一句话,也不曾想自己的这一生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便同他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只知道在众人的笑声中和王美人那一闪而过的诧异里,躲进了刚进来的外祖母怀里,有一丝泪意晕开,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欢喜。

公主府。

自皇帝舅舅为她和太子阿彻定下婚期之后,母亲便命她好生待在闺中缝制嫁衣。

母亲似乎忘了,这十几年来,自己就不曾认真学过什么女红,哪里绣得来嫁衣这般东西。在闺房里,陈阿娇正面对一堆花花绿绿的彩线发呆呢。

她突然抿嘴一笑,心想:虽然我绣不了什么嫁衣,但是给彻儿绣个名字,该是不难的。

站在一旁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看着发呆的陈阿娇一会儿皱着眉,一会儿捧着脸笑。这丫鬟是今年刚进府的,陈阿娇看她有些灵气,便央了母亲讨来做个小玩伴,并给她赐名楚服。

“楚服,快,将今年外祖母赐给我的云锦贡布找给本翁主。”

“喏。”楚服从衣柜中捧出一匹贡布。

陈阿娇翻了翻那块贡布,触感顺滑,暗纹有致,说道:“楚服,你给我把它裁出两块手帕大小。”

楚服得令,娴熟两下,便将两块大小一样的帕子捧到陈阿娇的面前。看到陈阿娇拿起针线,便问道:“翁主,您要绣什么,楚服为您代劳。”

“不必,不必,这点东西本翁主自己就能搞定。”陈阿娇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另一手拿着针在手帕上比划了起来。看似修长灵活的手指,平时执惯了马鞭,却不料在这小小绣花针上败得肝脑涂地,扎得自己血迹斑斑,十指受伤,才勉勉强强绣出歪歪扭扭的“彻”“娇”二字。

过程凶险,让楚服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几番出声:“翁主,让奴婢来吧。”

“翁主……”

“楚服,闭嘴!”楚服只得默默不作声,待在一边,看着陈阿娇惨败绣花针的场面。

陈阿娇一脸无妨,对自己的成品心满意足,贴身放进怀里,这才让楚服为自己上药包扎。看到楚服一副快哭的样子,觉得好笑:“是我扎到手,又不是你,怎么成了你涕泪涟涟的。”

“翁主,您这该多疼啊?”

“你不懂,我这心里是极欢喜的。”陈阿娇笑对楚服,举着十指包裹得胖乎乎的手,笑出声来。

从宫里回来的馆陶公主,闻讯匆匆而来,一进门便看到倚在卧榻上傻笑的女儿,双手裹着白纱,嗔怪道:“你这娇娇,怎么弄得自己受了伤。”眼神如刀凌厉地看了一眼楚服。

陈阿娇笑道:“阿娘,我无碍,您莫要担心。”

馆陶公主安慰道:“那嫁衣你就别绣了,今日你外祖母召我进宫,说起你且安心待嫁,成婚的嫁衣,你的皇帝舅舅早已召集长安城中手艺精湛的绣娘,为你赶工金丝嫁衣。”

陈阿娇连连点头,双手攀着馆陶公主的脖子:“阿娘最好了,舅舅最好了。”

馆陶公主一手微微护住自己的女儿,宠溺的语气:“傻孩子,阿娘不对我们娇娇好,对谁好呢?”

陈阿娇趴在馆陶公主的肩上,撒着娇:“阿娘,阿娇不想嫁了,阿娇要陪在阿娘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阿娘,一辈子好好地孝顺阿娘。”

馆陶公主用手顺了顺依偎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的纤背:“傻娇娇,你怎么可能一辈子陪在阿娘身边。”

“阿娘要让我的娇娇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成为那椒房殿中万人敬仰的女子。”

陈阿娇抬眼,她突然发现自己母亲眼中有一种狂热的光芒,那一刻她意识到她身上,也许除了儿女情长之外,还负载着一些沉重的东西,那像是母亲一生都在追求的权势之梦,一生所在期待的至高地位。她怀中放着的两块手帕似乎分量重了许多,沉甸甸的压着她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来。

东宫。

房间里处处贴着大红的“囍”字,桌上龙凤烛不时爆了几个灯花“啪啪”,像是在应和着门外热闹的庆贺声,花生、红枣、莲子被堆成一摞摞宝塔形状,多子多福的寓意在塔尖回旋。

窗外人声鼎沸,陈阿娇被面前的红色遮盖住了视觉,看不见外面的热闹,只能低着头欣赏起金丝嫁衣,金丝线勾勒的牡丹花,好不吝啬地大朵大朵绽放,华服的精致彰显着主人的尊贵。

她玩起了自己衣角边的璎珞,一会儿藏在里面,一会儿系个小结,红色的丝线散漫地搭在白皙的手上,更显得肤如凝脂。

等了许久,门外脚步声才凌乱而来,门口侍从高呼了一声:“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陈阿娇的心突然“砰砰”地跳动,愈发清晰贯耳,原本玩弄络子的手也不知该怎么摆才好,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连带着红盖头上的小络子漾起了浅浅的弧度。

门“咯噔”一下打开了,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像是踏在陈阿娇的心上,她感觉到面前的空气被一个人的身形所扰乱。

鱼贯而进的还有宫里的喜婆和宫女,在喜婆的指挥下,无数的花生、红枣、莲子、龙眼被撒在了阿娇坐着的床上,可这一切在阿娇感觉中都不重要,只有眼前绣着四爪蟒纹的玄黑色靴子在她心里定格了,那是她的彻儿,她的夫君。

刘彻脸上有些微醺的样子,眼神微微眯起,一身大红色的新郎服衬得他愈发的丰神俊貌,姿态不凡,修长的身子不似平日站得挺直,微微地斜站,多了几分少年郎的不羁。

在喜婆的牵引下,他用一杆秤掀开了那个红盖头,红唇皓齿,神光流盼,牡丹般的容颜在一袭嫁衣的相映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刘彻有些迷离地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阿娇,眼神愈发痴迷。阿娇素来最爱红衣,可今日的她如神女下凡,难怪民间盛传“陈家生一女,绰艳满京华”。刘彻想着,有点傻气地笑着咧起嘴来,阿娇见他难得的呆气,也散了紧张,莞尔娇羞。

喝过交杯酒,众人散去,只剩下龙凤烛前留在墙上相对着的两个人影,纵使是平日里相处惯了的人,在这样的时刻里,也不免拘谨和羞赧,一室无言。

“彻儿。”像是百灵鸟的第一声啼鸣,惊醒了静谧的气氛,搅得刘彻痴迷的眼光回过神来。

“阿娇,你今日真美,真美。”像是回味醇美的佳酿,少年特有的声音带着发现清冽的甘泉的兴奋。

“呆子!”陈阿娇轻点刘彻的额头,娇嗔道,“难道素日里你见到的都是无颜女吗?”

他抓住点在自己额头上的葱指,揽过她的肩,靠在自己身上,千言万语回旋在心口处,最后化为一声喟叹:“阿娇,你终于是我的妻子!”

“彻儿。”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靠着,听见了为对方加速的心跳声,久久不曾平息。陈阿娇从自己的广袖里掏出那两条手帕,将绣有墨竹的帕子递给刘彻:“彻儿,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你……好好收着。”

刘彻看着递过来的帕子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娇”字,又瞥见阿娇手里的“彻”字,心下了然,对上陈阿娇的眼睛:“阿娇,我一定会好好护你,待到日后,当大汉的铁骑踏平匈奴,我便带你由南至北,好好欣赏这大汉江山。”

陈阿娇知道刘彻的雄心大志,一笑粲然:“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到时候我们一路北上,去看看彻儿开辟的疆域。”

“阿娇!”

屋内红烛高点,漫天星辰也绚烂至极,犹如谁巧手用水晶作画,画出了春宵时的良辰美景,画出了陈阿娇和刘彻的情深几何,画出了生死不负的美好誓言。

内室的纱幔被吹着,乱了规矩,半遮半掩陈阿娇悲痛的面容。

她抬眼看着苍老的外祖母,这个经历了几朝风雨都无惧的女人变得憔悴、沧桑。

窦太后伸手摸着阿娇的头:“启儿他走了好几年,哀家也快要走了,可哀家舍不得我的娇娇啊,娇娇还那么小,哀家还想多照看几年,我的娇娇。”

“外祖母,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一定会的。”阿娇哽咽地说道。

“娇娇啊,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窦太后枯木般的手掌覆在阿娇的手上,断断续续地嘱咐道,“哀家这一走,便无法再护你们母女二人周全,你母亲喜权,你切要时时叮嘱你母亲,切勿逾规逾矩。”

“彻儿年轻气盛,因着他阿姊和亲的原因,他一直尚武,但如今大汉根基尚浅,贸然行动,恐伤国家元气,你要多多劝诫他。”

“外祖母,外祖母,阿娇知道,阿娇知道。阿娇舍不得您。”

窦太后用手擦了擦陈阿娇脸上的眼泪,说道:“哀家素知你是个情根深的,但你切记,往后这世上能护住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若当初你许配的是个普通人家,尚有皇家撑腰,一生安乐。可偏生你嫁的是这个深宫,最是无情帝王家。我的娇娇,你牢牢记住哀家这句话,往后莫要全心托付。”

“外祖母,阿娇知道,阿娇知道。”

“娇娇,这枚玉佩你拿着,这是哀家的哥哥窦长君,生前为哀家留下了一支暗卫队,守护哀家的安全的。现在哀家将它留给你,它可护你周全。”窦太后手上的皮肤松懈得似乎轻轻一提就要脱离骨头,微微泛着紫光的玉佩,照得她手上的斑点颜色更深。

陈阿娇跪在床边,双眼泛着泪花:“外祖母,我不要,我不要。外祖母不是说要看着娇娇的孩子出世吗?外祖母,你不要抛下娇娇,外祖母。”

窦太后哆哆嗦嗦地将紫色玉佩挂在陈阿娇的脖子上:“娇娇,你比你母亲还像哀家,看到你,哀家就像是看到年少的自己。我当初也像你一样明媚狡黠,他才会在水榭那边一眼看中我,封我为美人,封我为代王后……阿恒,你等我涂个口脂,这就来了……”

窦太后举起红纸,颤巍巍地往口里送,轻轻一抿,咧开已无牙齿的嘴巴:“来了,来了。”

“外祖母!”那张红纸飘飘然落下,几个旋转便凋零在地。

那一年,窦太后崩。疼爱陈阿娇的舅舅、外祖母接连逝去,留下陈阿娇一人在莫大深宫。

“母后,你为何要对阿娇出手。那可是皇儿的结发妻子!”

“彻儿,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彻儿!”

刘彻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王太后,满心满眼的不相信,看着自己雍容华贵的母亲竟然会对自己的妻子做出那等下作之事:“母后,阿娇若是怀上朕的骨肉,那也将是您的孙子。您也是女人,也是母亲啊。”

“正是因为哀家是母亲,是你这大汉天子的母亲,哀家才会这么做。”王太后高声怒道,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做的不被自己的儿子认可,“彻儿,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陈阿娇诞下你的龙子,你觉得你的皇位还会坐得安稳吗?”

刘彻沉默不言,一双凤眼铮铮地看向坐在那高位上的王太后:“如何坐不安稳,朕才是刘氏子孙,这江山终究是我刘氏先辈打下的。”

“弟弟,你别忘了,馆陶公主也有刘氏血脉的印记。”从内室里转出来一个人,裙摆曳地,“若陈阿娇诞下龙子,馆陶公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她便只需和窦氏族戚联手,将你拉下皇位,再以龙子上位,馆陶公主便可手握江山。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刘彻看着面前华服加身的平阳公主:“皇姐,连你也参与其中。阿娇平日可有曾亏待过你?”

“弟弟,阿姊这是为了你着想,只要是触碰到你的利益,无论她是谁,阿姊就必定为你除之后快。”平阳公主倒了一杯茶,端给刘彻。刘彻未接,她便一饮而尽。

“弟弟,你可还记得,这是我们的大姊最爱喝的一枝春,她现在可还在北方之地等着你啊。江山美人,你要哪个?”

大姊便是汉文帝送往匈奴和亲的南宫公主,也是刘彻心里最深的伤。

刘彻攥紧了拳头,不甘心地说:“阿娇,不会害我的。”

“彻儿,就算陈阿娇不会,馆陶公主岂会善罢甘休。”王太后恨铁不成钢,“彻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弟弟,你看我们只是在熏香里加了点不孕之药,让她无子罢了,等你霸业一成,再抱个嫔妃的孩子让她抚养,这不就没什么差别了吗?”平阳公主煽风点火,顺势说道,“这又不是取她陈阿娇的性命。”

“你敢。”刘彻咬牙切齿道,“你今后若敢再动她一根汗毛,我便不认你这个阿姊。”说罢,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王太后的面容在烛火的照曳下,或明或暗,平阳公主勾起一笑来:“母后,彻儿果然还是更爱江山,送给陈阿娇的熏香就不必换了。”

椒房殿。

陈阿娇是在刘彻登基之后也入住了椒房殿,住进了世人所说的金屋,成为大汉王朝的皇后,成为唯一和刘彻地位相匹的女子。

金屋已成,但许诺金屋的人近日却不常来了。

陈阿娇躺坐在卧榻上,看着窗外春暖花开的景致,思绪飘飞。又是一年的光景过去了,舅舅和外祖母都已经仙去好久了,母亲最近又不知道在忙何事,也找不到人解闷。彻儿近日来得愈发少,偌大的椒房殿真是冷清,缺了生气。

刘彻屏退宫人,走进椒房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场景:美人一身红装,三千鸦丝随意地散落在卧榻上,微微低垂着的小脸未施粉黛,在红衣的包裹下,肤色白皙透亮,一只素手抚着平坦的小腹。

刘彻落在那小腹上,眸光一暗,一步步靠近陈阿娇。

陈阿娇感到背后有人,她扭身望去,顿时春回大地:“彻儿。”

“阿娇,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这里风大,为何不多加些衣服?”刘彻坐在榻上的同时,顺势将陈阿娇搂进怀里。

“你近日不曾来我这椒房殿,我一人便无趣得很。”陈阿娇回手抱住刘彻精瘦的腰身,发出低低的声音,细听之下还含着几分的抱怨。

“近日来,匈奴频频来扰,边境百姓民不聊生。朝中一帮老臣主张议和,派公主同匈奴和亲,以求两族安好。可阿娇,你知道的,我想要做的从来不是妥协言和,我想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对抗,想让那帮匈奴看看大汉王朝的实力。我不想大汉女子再孤身一人远嫁他方换来苟安……”刘彻说得愈发激昂,眉头紧锁。

陈阿娇仰头看着自己一生所爱的男人,她知道,他又想起了他的阿姊南宫公主和亲匈奴的事情,他一直都想将他的阿姊接回来。

她轻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头:“彻儿,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但,韬光养晦,一击即中,方能致敌于死地。”

刘彻听完阿娇的话,沉默了好久,轻轻地抚摸上陈阿娇的腹部,问道:“阿娇,是不是彻儿做了什么事,你都会支持彻儿?”

“那是自然,我是彻儿的妻子,自然和你一起。”

“若是彻儿做错什么事,你也会原谅彻儿?”

“你做错什么?”

“先回答我,是不是彻儿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彻儿?”

陈阿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坚定地回答:“我会原谅彻儿的,因为我是你的妻。”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埋在刘彻的怀里,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有什么是我无法原谅彻儿的,那此生,我们就不再相见。所以彻儿,你莫要负我!

刘彻感觉到衣上的湿热,他静静地拥着陈阿娇,阿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刘彻自从上次去过椒房殿之后,便不曾再涉足椒房殿一步,倒是夜夜宿在了掖庭宫室,那里据说藏着平阳公主献上的歌姬,名叫卫子夫。卫家美人,姣面容,善歌舞,腰肢柔细,楚楚可怜,颇具一副娇柔之态,惹人心动。

“姐姐,姐姐。”

“小声点,娘娘正在小憩,切莫惊扰了她。”

“姐姐,你可知我今日去那御膳房听见了什么吗。”小婢女压低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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