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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被生活摔打得没了脾气。就像《红楼梦》中的薛宝钗一样,总是在为他人活。
薛宝钗小小年纪要陪着老太太摸骨牌;陪着太太聊天,太太那里出现问题了,她替太太出谋划策;陪着宝兄弟说话;去找探春妹妹、林妹妹说话。一天忙碌下来,都是为了别人。晚上了,还要做针线活。
我们没有自己的时间,我们把时间和关爱给了工作,给了朋友,给了家人,甚至给了敌人,唯独没有留给自己。
我们总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总是为别人着想,总是在宠着别人,惯着别人,这已经成为习惯。
那天,母亲给我看了,她收藏的,我小时候的剪纸。
小时候喜欢剪纸,所以剪了许多。然后就忘记了这些剪纸。
没想到,母亲当作宝贝收藏了40多年。那天,我一张张地翻着剪纸,往事历历在目。突然觉得自己也曾经是被肆意宠溺的孩子,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贾宝玉。
当年的自己和贾宝玉一样,有奶奶宠着。无论我做什么,奶奶都不会打骂我。
记得生气了,我就会踢小竹板凳撒气,奶奶只说,这丫头又作人了!
据说,小时候的我特别爱哭,一哭就是半夜,可是奶奶、父母没有因为我半夜哭闹而打我,反而尽量哄着我。说家里来了一个需要人疼的林黛玉!
晚上,我不愿意回家睡觉。奶奶和妈妈就轮流背着我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什么时候睡熟了,什么时候回家。
有时候,觉得我睡熟了,刚一转身要回家,我就会哭哭咧咧地说:“我不回家!”然后奶奶和妈妈就会继续背着我走。
那是60年代,家家好几个孩子,没有人惯着孩子,宠着孩子。我是我们这个街道上最得宠的孩子。
可是当时不知道,自己很得宠。因为奶奶和父母从未说过喜欢自己。
我是家里的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姐姐,弟弟和妹妹都比我优秀,比我长得好看。
在姐姐面前,我要尊敬姐姐,听姐姐的话;在弟妹面前,我是姐姐,我要照顾弟妹。我记忆中所受的教育就是要为他人着想,为他人服务。
上学了,上班了,都秉承着这个“他人着想,为他人服务”的观念,我习惯了忘记自己。我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甚至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单位欠我的工资,我也没有去要,因为我知道公司财务困难……
被生活摔打了几十年,早已没有了少年宝玉的脾气,少年湘云的任性,少年黛玉的爱哭。早已忘记自己也曾经被宠爱过。
图片来自网络
突然发现,那些年,我也是在奶奶和父母宠溺下长大的孩子,有着无拘无束,肆意妄为的孩童时光。
那些年,我们过着贾宝玉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自由自在地成长,和姊妹们和小伙伴们,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对外面的世界虽然一无所知,却无比向往,有着骨子里的爱与谦让。
长大了,我们淹没在人海,因为骨子里的谦让,让我宠着所有人,谦让着所有人……
直到母亲给我看剪纸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个被宠溺的孩子存在过……
而且,在母亲的心里,我始终是那个被宠溺的孩子,始终没有变过……
本是林黛玉,活着活着,变成中年薛宝钗,老了没成贾母成了刘姥姥
《红楼梦》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人如其名,命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