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红柳庄旁，虽是隆冬时节，河边垂柳枝头绽开点点绿色。离河边不远，有一座红砖青瓦雕梁画栋的房子，几十个房间，周围是一尺多厚的红墙。一眼就能看出这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此刻，院子里的人们正在忙碌着。东边的一个厢房里不时传来朗读的声音。顺着窗户望去，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英俊儒雅的书生正和五个学生一起读诗。这位书生姓康名辉，本地人。
他以才华和外貌在乡下出名。因为家里穷，他就在当地最为富有的单家当老师，以此来温饱。单家三世为官，富甲一县，仆婢数百，可谓久负盛名。连苏州府知府都是他们的客人，经常登门拜访，求人帮忙。
单天宇四十多岁，小眼睛，性格冷酷无情极其残忍。他为这些仆人和女仆制定了一套严格的家规。一不小心得罪了，就要挨鞭子或者被烫，被捏，这样有人死也就不足为奇了。一方面，政府害怕他家的势力，不敢轻易招惹。其次，他家有的是钱。仆人就算被打死，也会拿一些钱赌上家人的嘴。所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没人敢告官方，别人的命在他眼里就像猫狗一样。
按说这个和家里主人应该是很难相处的，但是这个康辉却有着常人一样的本事，那就是善于察言观色，他专心致志地仔细观察和思考。没多久就明白了单天宇的脾性，知道他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因此，每次他见到他的雇主，都试图奉承他，试图说好话。单天宇听了沾沾自喜，整个人都飘了。康辉的五个学生中有四个是单天宇的子侄，年龄只有十四五岁，分别叫秀、宝、杰、李，还有一个是单天宇同父异母的弟弟天文，比其他四个大一点，已经17岁了。他虽然文弱，但反应快，好学，有才华。
有时候，连老师康辉都感叹他的诗。康辉外表看起来儒雅大方，实则心胸狭窄，小家子气。虽然表面上对天文赞不绝口，但背地里却对他十分鄙弃。五个学生中，单宝直言不讳，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告诉老师。所以虽然倔强调皮，但康辉和他的关系最好。单家有事，单宝就去听，回来告诉康辉。如果家里有陌生人，康辉还得找单宝说清楚。
所以名义上是师生，实际上是朋友。今天上午课结束后，单天宇派人带话，说公婆来了。中午，他在家里设宴招待亲戚，还特意请了五公子陪他。单家家规甚严，连子侄都不敢违，五人一听不敢怠慢，赶紧辞掉老师，赶去吃饭。
康辉看书吃午饭，看到窗外慵懒的阳光，困了，打不起精神，打了几个哈欠就上床睡觉了。直到下午才醒来。睁开眼睛时，窗外已是黄昏。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时还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好像是一群后宫的人有说有笑地向这里走来。
康辉听到莺儿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从床上跳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眼睛放在门缝上向外窥视。这时候家宴结束，内眷送亲戚回招待所，正好路过书房。康辉看见外面五颜六色的十几个侍女。其中有一位身着绿色礼服的年轻侍女，色彩艳丽，令人忍俊不禁。
康辉看的眼睛都直了，直到所有的侍女都走远。才回到床上，沉思着，过了一会单宝敲门，康辉请他坐下，两人吃了点晚饭。几杯酒下肚，康辉俯下身问单宝：“刚才，十几个女人从门口经过。其中一个穿绿色连衣裙的女人只有十六七岁。我想知道是谁？
单宝手里拿着酒杯皱着眉头沉思，问道：“老师说的是那个白昔如雪，眸黑齿皓，黑发如云的女子吗？”康辉笑着说：“正是你观察得这么仔细。”单宝笑道：“那是我三姨家的贴身丫鬟，名叫慧云。这个妮子不仅长相优秀，冰雪聪明，尤其擅长针线活，所以挺受三姨的欢迎。她虽然十九岁了，却从来没有许配过人家。
康辉听了“哦”了一声，问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天天在我们面前，你们兄弟就不想去尝一尝滋味吗？”单宝微微笑了笑，说道，“谁不是对美人垂涎三尺？可是这个慧云姑娘不仅聪明而且狡猾，而且总能全身而退，我们兄弟只能望眼欲穿了。这姑娘虽然眼光高，却对天文很要好，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康辉不禁纳闷，“天文自负清高。我看小惠也贤惠端庄。恐怕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怕你只是吃不到葡萄就想当然罢了。
单宝急道：“这不是我们胡说。他们俩私下幽会时，我们撞见了。”康辉问：“你看到了什么？”单宝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看见他们在浴室门口挤眉弄眼。不仅如此，我还见过他们在后花园里卿卿我我。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康辉笑着说：“我明白了。我看天文长相，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种子。”说话间，两人又喝了一壶酒。闲聊了几句后，单宝起身离开时天色已晚。
过了几天，早上上课的时候，单杰突然问康辉：“老师，前几天有个弟子看了一本书，看到蛮国、触国之事，却不知这故事出自何处从何而来，就请老师开导一下。”康辉听着学生的提问，沉思了半天，却想不起来哪本书，犹豫半天答不上来。
这时天文见他一脸尴尬，想帮他解围，便对单杰说：“这是《庄子阳泽篇》所载。”然后，详细叙述了故事。康辉脸红了，越听越惭愧。他渐渐因为羞愧而嫉妒，又因为嫉妒而厌恶。他不但不感激天文，反而大声训斥他说：“读书的拿周易、尚书等。《十三经》作为他们的基础，其他的都很可笑。知道有什么用！
天文见老师生气了，不解，马上辩解道：“一个儒家什么都不懂，真可耻。丞相即使用人，也要用有见识的人。”康辉见天文竟然敢为自己辩护，更是怒不可遏，冷笑道：“除了好学读书，还要讲究礼仪，守规矩守纪律。所谓“知书达理”，就是如此。虽然我比你大一点，但我毕竟是你的老师。再怎么有才华，也是我的徒弟，却敢以徒弟的身份欺负老师。这样读书有什么用？
另外，你总是自称儒生，儒生都是有德之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不光彩的事，如与你的女仆通奸？”天文听到这种说法，耳朵里像是炸了一个雷，脸变白了，嘴唇颤抖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这时，其余的人也都在场劝说，康辉渐渐平复了怒气，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和天文说过话，天文也终日为此郁郁寡欢，忧心忡忡。
没过几天，有好心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单天宇，说天文因为读书和老师矛盾。单天宇得知后大怒，叫来天文训斥，按家规打了他十鞭。然后命人准备酒席，命人亲切安慰康辉。单天宇说：“我的弱弟无知，他的话与老师发生了冲突。还是希望老师宽容一点。”康辉看他给自己道了歉，就赶着驴下山了。他赶紧说：“东翁说哪里话，我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我从来没有计较过。”单天宇听后很高兴，就和康辉推杯换盏再喝。几杯酒下肚，他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就聊起了自己人生得意的事，问康辉是否赞同。这些话不知道听了十几遍，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在平时，他一定会趁机吹捧他。此刻看他一脸得意，心里突然想起了天文学。他不禁莞尔，“东家的文章和政事都很出色，只是家法松了点，外人听了可惜。
单天宇本来很开心。听了康辉的这番话，不禁变了脸色，说：“我觉得我家法很严格。今天听老师说的话，真的把我搞糊涂了。莫非先生是有所指不成?”康辉听了一脸的尴尬，故意犹豫了一下，说：“这件事涉及隐私，不方便说。”单天宇听了大为怀疑，马上向康辉询问此事。康辉给他讲了天文私会慧云的故事。
单天宇一开始也不信。他认为天文学是儒生，不可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康辉认真地说：“你儿子亲眼看到的。不信可以问他们。再说，你是村里的模范榜样，不能因为儿女的一点小事败坏了名声”单天宇立即命人把单宝等人叫来，询问结果是否如康辉所说。
他自诩平日治家严谨，如今却被人当面批评，心中大怒。当他把自己的酒杯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的时候，问她是不是和天文有一腿，是个不检点人。慧云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只好承认自己仰慕天文才华，但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道德的行为。单天宇听到慧云承认自己与天文有染，大怒，让人剥去衣服，把赤裸的身体绑在庭柱上，插上捣药用的石砧杵，叫天文等人观看。
天文不知道为什么让这么急着赶来，但看到慧云为他受尽折磨，不禁又惊又痛，掩面而泣。单天宇拿着鞭子一边打慧云一边咒骂，可怜她是个弱女子。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折磨？没几鞭子就昏过去了。单天宇还是不觉得冤。相反，他开始抽起天文，并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三姑妈得知此事，急忙跑来乞求。单天宇这才停下来，吩咐人把天文锁到厕所，然后回宿舍休息。三姑妈见他走了，赶紧把小惠从院柱上抱起来，抱到自己房间。此时的小惠血流如注，把床和席子都浸湿了，奄奄一息。三姑妈和他们的家人围着病床看到这种悲惨的情况，忍不住哭得死去活来。
到了三点钟的时候，慧云突然睁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叫道：“我死得冤，死后一定要做厉鬼，报这个血仇。”说完长叫几声死了，周围的人都悲痛地看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单天宇听说慧云死了，命人抬出来埋在乱坟里，三姑妈又来为天文求情。他才同意放天文出来。没想到，当厕所的门被打开时，天文本就觉得非常丢脸，他听说慧云为自己而死。悲痛之下，他绝望至极，用皮带在房梁上吊死了自己。单天宇听到这里并不难过，反而大声笑了起来：“死得好，免的我清理门户了”单家所有人一听都心寒。
康辉听说慧云和天文都是因为他挑衅的话而被杀的，心里忐忑不安。这件事之后，单家从上到下都鄙视他，都对他嗤之以鼻，给与给白眼，暗暗咒骂。他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戳他的脊梁骨，连单宝都不敢和他在一起。康辉感到无聊和内疚，于是向单天宇告假离开了家。单天宇见留不住他，就送了他一份大礼让他走。
自从康辉回家后，每天都忐忑不安，尤其是半夜，一想到天文和慧云，就大汗淋漓，彻夜难眠。由于乡考在即，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学习，备战。他熬了将近三个晚上。他的母亲心疼儿子，煮了一碗鱼汤送到他的书房。刚走到门口，突然感觉阴风刺痛皮肤。我不禁打了几个寒战。惊讶看见有一个人站在窗边。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裸女站在窗前，长发飘飘，纹丝不动。吓得魂飞魄散，扔掉手里的汤碗，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康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当啷”一声，他妈妈惊叫起来。他大吃一惊，冲出房间，却发现母亲已经晕倒在他的书房前。康辉赶紧把母亲抱进房间，灌了点温水。他母亲悠悠醒来。看到儿子，便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儿子。康辉听了瞬间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他战战兢兢地向窗外望去，只看到一片寂静。
李决定安慰他说：“不要担心，这一定是因为你妈妈刚才看错了。乡考在即，我看不如去城里你舅舅家住几天，说不定能博个功名。”此时，康辉的恐惧无以复加。听了母亲的话，他深以为然，连忙点头同意。那天晚上，他点了蜡烛，不敢睡觉，怕慧云的鬼魂找他报仇。公鸡一叫，他就收拾行囊，进城住在舅舅家。
他舅舅有个儿子叫云腾，和他差不多大。因为他也要参加乡考，所以也和他住在一起学习。慧云的鬼魂没有再出现，康辉渐渐安定下来。一天，在闲暇之余，云腾突然问康辉：“红柳庄有个叫单天文的年轻人。你听说过他吗？
康辉听了心里砰的一声，犹豫了一会说：“不仅知道，还是我的得意门生。”云腾经道：“听说天文博学多才，居然是你的学生。只是后来听说他一夜之间就去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康辉沉默叹了一口气，告诉了云腾事情的经过。最后他说：“此事不怪我，只因为他们不懂规矩，败坏了风俗。”云腾被骇的惊呆了，坐了好久才叹道：“兄弟，你不自责吗？”恐怕都是因为你。
康辉不悦地说，“你说的有点夸张了。大不了，我找几个和尚给他们做个法事。云听了，摇头不置可否，二人不欢而散。乡考的第二天，两兄弟碰巧在同一个考场，但他们的编号不同。夜里二更时分，会场里的同学们不是苦苦思索，就是昏昏欲睡，只听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凄凄惨惨戚戚，大家都觉得毛骨悚然，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只有康辉一脸沮丧，不吃不喝，两眼发懵。第二天夜里，滕云刚写完文章，正要打瞌睡片刻。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有人叫出怪事了。云腾大吃一惊，急忙拉开窗帘走了出来，却看到了康辉门前很多人。他知道有异，急忙进去，只见康辉光着身子坐在屋檐下，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厉声喝道：“单天宇的时候未到，放了老贼，三年后再回来找他。现在我要把这个小贼的舌头揪出来，在阴间跟他对质。
说着就把手伸进嘴里，抓住舌根，用力拔出来。眼看着舌头一点一点被拔出来，血会从嘴里流出来，顺着身体掉进土里。云腾看着大骇，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阻止他。不想让康辉的力气太大，让云腾动弹不得。等到众人报官时候，他已经把舌头连根拔起，扔在地下，然后瞬间死亡。
在场的同学都吓呆了，不明所以。云腾不忍心揭露康辉的恶行，于是将康辉的尸体运出考场埋葬。等到发榜时，云腾名列前三，第二年便要乘车入都。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康辉赤裸带着镣铐前来送别他，对他说：“我因为一点小小的恩怨而吃醋，一口气杀了两个人，实在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现在想和单天宇一起去冥界结案，希望哥哥能替我设一场法事赎罪。吾弟在酒泉必存感激。”说毕拉着他的手抽泣起来。云腾被惊醒，他的心非常悲痛。
第二天，他请了几个高僧来道场，为慧云、天文超度。就在同一天，单天宇也因全身溃烂突发疾病在家中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