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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乡连载小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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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儿出生在湘北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在八十年代的中国,普通,已经算是很奢侈的词了。也许得益于上天的庇佑眷恋,亦或来自于父母的宠爱,在富儿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怎么饿过肚子,相比其他临近的村庄,富儿是幸运的。

富儿出生的年,发生了很多大事。2月份,北京召开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五中全会,富儿所在的村庄,也停止了整风、批斗等运动。7月份,苏联位莫斯科举行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美国等多国进行抵制,以抗议苏联年12月份派兵入侵阿富汗;9月份,两伊战争爆发;11月份,美罗纳德·里根战胜吉米·卡特,当选为美国第40任总统,美苏冷战达到白热化高潮,“星球大战”开启,并最终导致苏联的解体。

也是在同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进富儿出生的村庄。富儿是家里的幺儿,哥哥虽然年长不足两岁,可命运多舛。哥哥出生时,改革开放还没有完全展开,村里实行的是口粮制。家家户户劳动力必须“出工”-挣工钱-才能换到微薄的粮票。富儿的父亲,在七兄弟中,排名第二。为了养活一大家子,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出工”,母亲会一点裁缝,每天帮别人修修裁裁补贴一点家用,但仍然是捉襟见肘。哥哥出生时,粮食根本不够吃,只能喝点米粥,奶水都没怎么沾。眼看一天比一天消瘦,母亲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这一年冬天,是历史上罕见的寒冬,外面大雪纷飞下了足足三天三夜,湖里结的冰厚度超过了一米,屋檐下的冰柱直径都有一尺宽,明晃晃亮晶晶,发出耀眼的光芒。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冬天,富儿的爷爷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要举家迁移到一百公里外的开发区去。这个开发区属填海造地围起来的,准备全部用于种植棉花。当地政策是只要愿意过去,家家户户都可以分到田地。爷爷上过几年学,当过几年村里的村支书,猛然就发现了其中的商机。这天,爷爷召集家里所有人开家庭会议,讲明了这个情况,并宣布全家搬迁到开发区的决定,要马上实施,任何人不得违背。在那个年代,长辈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爷爷“命令”下达后,全家没有人敢反驳,纷纷开始准备,收拾打包。看着襁褓中的哥哥,母亲犹豫了!

富儿母亲是一位很传统的妇女,七兄妹中,母亲排行老大。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的年代,母亲按照外公外婆的要求,似乎顺理成章肩负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至今回想起读书这件事,母亲仍然难以释怀。母亲小时候长得很漂亮,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脑瓜子也灵活聪明。外公外婆送她去村里裁缝师傅那里当了半年的学徒,回来后做起衣服竟然有模有样,家里的衣服破了缝缝补补都是母亲一手负责。60年代大饥荒开始,村里好多人饿的饿死,逃荒的逃荒,母亲靠裁缝手艺没怎么挨过饿。母亲从小体弱多病,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委实吃力的很。但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很喜欢这个大姐姐,每天陪着一起闹啊笑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10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两家结了亲家,当时富儿的爷爷是村里的老支书,好歹也算是个村官。富儿母亲过去后,在当时叫“童养媳”,相当于过继过去,等达到结婚年龄后再正式拜堂成亲。母亲过去后,才发现父亲这边一大家子,经济条件还不如自己家里面,但既然已经结亲,母亲也只能顺从。每天除接一些裁缝贴补家里外,还帮着收拾家务、做饭洗衣,照顾父亲年幼的弟弟,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烙下了病根,一直影响到后来。

富儿哥哥出生后,母亲更忙碌了!为了能够让他吃饱肚子,母亲接了更多的针线活,从早忙到晚,自己一天只吃两顿。但即便如此,富儿哥哥却是日渐消瘦。

这天,爷爷宣布举家迁移的决定后,一向顺从的富儿母亲,这次却倔强的很,不愿意搬迁,富儿母亲理由:一是富儿哥哥还在襁褓之中,大寒冷天气搬家,会引起小孩儿生病;二是一大家子搬过去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心里没底;三是大家挤在一个地方,时间相处久了难免会有矛盾也不利于孩子未来的成长;最后,母亲也不愿意远离娘家,万一有个什么事,哭诉的人都没有。父亲是家族的顶梁柱,很想一起走,但又拗不过母亲,最后只好妥协,放弃了迁移。

作为一家之主,老爷子的家长权威第一次受到了“挑战”。在家族会议上,老爷子恼羞成怒,指着富儿妈妈破口大骂:“如果不一起走,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媳妇”。富儿妈妈毫不妥协,针锋相对,双方不欢而散。

两天后,爷爷携家眷全家搬迁,带走了家里所有的家具、锅碗瓢盆,能拆走带走的全部运走,连屋顶的梁柱、天顶盖也不能幸免。

湘北的12月冬季,整个天空雾蒙蒙的,北风夹杂着雨雪,嗖嗖钻进心窝里,寒冷刺骨。孩子们哈着气,在屋外尽情奔跑,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灌木丛中常常冷不丁冒出一只兔子,探头探脑,不提防窜到面前,猛一抬头,倏然消失不见,只留下雪地上梅花一般的脚印。

富儿妈妈强忍着刺骨的寒风,紧紧抱着怀中的哥儿,躲在屋檐下用体温给他取暖。得益于娘家人还有好心的邻居,在山上砍伐了十几根碗口粗的杉木,用一些旧的遮阳布和稻草,总算将屋顶和四周的漏洞堵住了,也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窝,富儿妈妈感到很知足。

转眼两年过去,年,家庭土地承包责任制正式在富儿村里实行。富儿家三口人分到了六亩八分地,这是中国农村划时代的进步。富儿父亲起早贪黑,在地里忙作,母亲背着哥儿帮忙除草、施肥,还开荒了菜园子,养了几十只母鸡。在富儿出生的这一年,粮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还有部分余粮可以在市场上交易,兑换回了一些猪肉,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所以新的生命到来后,大家认为这个孩子给家庭带来了好运,取名叫富儿,寄托富足、追求幸福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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