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上不了台面
隆冬,风雪飘摇。
平城,帅府。
雕花木床咯吱咯吱响,床上的人儿醉骨缠绵,声声喘息……
莫然咬紧牙关,承受着男人近乎疯狂的索取,她看着昏黄的灯光,强忍着的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她爱了身后的男人整整六年,可他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男人突然发狠的折磨她,粗重的喘息声暧昧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莫然崩溃的捂住了嘴唇。
直到最后一刻,男人终于心满意足的结束,恢复了平静。
莫然头埋在枕头里,手指默默地攥着床单,她跟着翻身,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傅泽彦,傅家三少,冷峻潇洒,江北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少帅,也是她心尖上的人儿。
“三爷,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她?”莫然低求。
情事刚退,男人的脸上还带着残留的暧昧,眼角上湿漉漉的,说出的话却比窗外寒风还冷,“我的妻子只能是芷旭,我一定会娶她,你别生事!”
莫然苦笑的摸着肚子,语气中满是乞求,“可是,可是我已经有了,三爷,看在孩子的份上……”能不能给她个名分?
傅泽彦眉头一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凌厉的逼问她,“什么时候有的?”
见着他这么大反应,莫然以为他回心转意,忙也跟着挽起他的手臂,有些娇羞,“已经两个多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个……”
“你敢耍花样?偷怀我的种?”男人冰冷的像是审判,在他利剑的眼神下,莫然吓的退到了一边。
她哭诉,“我没有,我没有偷偷地,是那一次,你喝醉了……”事后忘了让她喝汤药。
傅泽彦转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峻的脸上,满是寒霜,“我是想要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不能是你生,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痴心妄想。”
话毕,一甩,莫然身体不稳被摔到了床下。
寒冬腊月,乍然跌在地上,凉意沿着四肢上窜,莫然赶紧护住肚子,身体瑟瑟发抖,不敢再抬头,可她多想生下这个孩子,她多想有他的骨肉!
“三爷,你留下他吧,是我的错,可孩子是无辜的,你留下他,我会带着他离你远远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回来。”
“不行!你想让我留着私生子?”傅泽彦的语气仿若寒冬深潭,“你听好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有私生子,做了他,别让我发火!”
说完,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傅泽彦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女人雪白的身体趴在地板上窝成了一团,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这些年,多亏了你在身边照顾,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承你的恩情,但是我不会娶你。”
莫然忍不住哭声更大了,望着他断断续续的道:“你明明说过,你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傅泽彦嫌弃的走开,帅府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就必须要和莫家联姻,只是联姻的人选,从来都不会是莫然。
傅泽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冷笑,“莫然,你忘了,你是上不了台面的。”
傅帅不会娶一个没有势力,没有背景的女人。
02章和你在一起,快活
男人的身影转瞬不见,莫然窝在地上哭了许久。
六年前,她和傅三爷第一次相遇,那个时候,世道比现在还乱,她于湖中救起了溺水的少年,从此一颗心就留在了他的身上。
再次相遇,是三年后,他已是江北大帅,亲自登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莫然少女怀春,可他却是对妹妹芷旭,一见钟情。
从此后,这多年的暗恋,她一直深藏在心底,即使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也没有急着嫁人,她总想着,只要亲眼看着他娶了媳妇,她也就死心了。
却没有想到,两年前,傅泽彦上山剿匪,误入埋伏,救回来的时候,已是九死一生,原本傅莫两家已经订好的亲事,父亲突然反悔毁约,并举家迁去了江南,妹妹芷旭更是被送到了国外留洋。
唯有莫然执意要留下来,莫父拗不过,无法,便只好同意了。
这两年,傅泽彦被傅家大少赶出了帅府,佣人,副官,部下一概全无,身边唯有莫然一人。
外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莫然就带着他到乡下养病,衣食起居皆是她一人打理,最为穷困的时候,她白天出去挖野菜,晚上揽活缝补衣物赚些零用。
可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不管在外头多么狼狈,一回到家里,哪怕是穿着粗布裤袄,她也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给他煮粥,给他缝补,给他请大夫,给他煎药,他不肯多说话,她就坐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给他听。
“莫然,你为什么不走啊?”傅泽彦躺在床上,想不通。
莫然手里拿着针线缝补,借着昏暗的灯火抬头明媚的笑,“我不想走,跟着爹一起,外面看着是个样子,可实际上我比下人还不如,跟你在这里,我快活。”
少女眼波流转的看他一眼,又立刻低头,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是真的快活。
“莫然,你过来。”傅泽彦语气中多了些意味。
莫然顿了一下,走了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煎药……啊,三爷!”
她一声轻呼,娇柔婉转,傅泽彦粗暴的撕去她的衣衫,把她压在了身下。
这一夜,他如狼似虎,温柔缱绻,辗转缠绵。
原来,少帅的伤病已是好了。
莫然开心的直掉泪,却是因为他要了她。
半年后,傅泽彦聚齐残余的部下,重新入山,这一战从乡下山区一路打到平城帅府,傅家大少当场被毙了头,傅老爷吓的一命呜呼,傅二少早就从军去了,从此,傅家只有一个大爷。
傅泽彦趁着这股士气,兼并了其余几家军团,一举平定了江北,成了江北最得势的大帅。
莫然心里是得意的,这是她过的最快活的半年,他日日要她,给她买衣服,给她买珠宝,带着她看戏听曲儿,她想,这一辈子自己就是他的了。
可在一周前,他说,他要娶芷旭,她回来了。
芷旭!芷旭!我哪一点比不上她?莫然不服输的问。
他从未理会她的质问,直到今天,她明白了,她是上不了台面的。
她虽是莫家第一个女孩,却是从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过的比下人还不如。
莫然哭的嗓子哑了,她恨自己没有好的出生,她恨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
她从地上爬起来,穿戴好衣物走了出去,外面的桌子上放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她颤抖的拿起碗仰着脖子喝了下去。
03章得意
回到莫家已是清晨,大路两边都是积雪,莫然一双鞋袜俱都湿透了,刚推开门,手臂就被几个佣人狠狠的攥住。
她几乎还未发出声音,人已被带入了莫芷旭的屋里,这个时辰,莫芷旭还没醒,这些佣人显然是她一早就安排好了的。
“跪下!”莫然腿下一痛,已被人按压着跪在了地上。
莫芷旭打了个呵欠,披了件披风从床上走了下来,踩着精致的洋高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昨晚去哪了?”
莫然冷笑,故意抬起下巴,“我去哪了?你不知道吗?”
不论是身材,外貌,品性,莫芷旭哪一点比得上她,她不过是命好!
莫芷旭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她脖子里留下的暧昧痕迹,顿时火气上涌,扬起巴掌就甩了下来,“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勾引三爷!”
莫然白皙的脸上火辣的疼,倔强的昂着头,“半年前,我就是他的人了,就算他娶你,你也不会是他第一个女人!”
“啪!”又是重重的一耳光,打的她耳鼻轰鸣。
“竟然还学你娘那一套,你忘了,你娘不也是爹的第一个女人么?结果呢,还不是要跪下给我磕头!”可想到她爬了三爷的床,莫芷旭心底气狠了,转头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剪刀,“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娘!”
“好啊!你送我去见我娘吧,你看看你把我杀了,三爷还会不会娶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两年前,三爷病成那个样子,你干嘛去了!”每每想到这里,莫然心口都是一股难言的痛。
明明陪在他身边的是她,明明说好了要对她好一辈子,可最后他还是骗了她。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照顾他两年,莫芷旭却回来坐享其成?
“我两年前不在又怎么样?他最后娶的不还是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一个下流胚子!三爷怎么会看得上你,他上你,不过是一时新鲜!不然,你对他这么好,他怎么会看不见?连个名分都不给你?”
莫芷旭越说越得意,伸着手臂给莫然看,“看,眼熟么?这是我从你珠宝盒里拿的,三爷说了,我喜欢,可以随便挑。”
莫然憋着一口气,大声嚷嚷,“都是我剩下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你!”莫芷旭又是一巴掌,打的她唇角流出了血,“你就别嘴硬了,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三爷早在四年前就对我一见钟情,就算是你救了他两次又如何呢,他喜欢的人还是我,要娶的也一直都是我,你不过是个通房的丫头,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莫然心底钝痛,腹中更是痛到她流出了冷汗,眼尖的佣人指着她叫道:“大小姐,你看,你看她底下流血了。”
莫芷旭也是吓了一跳,忙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猩红的血迹顺着莫然的裙摆流出来,“她,她这是怎么了?”
年老的佣人看出了端倪,笑的合不拢嘴,“大小姐,她这血流的这么汹,一定是被灌了打胎的药了,依我看,傅帅定是给她灌了红花,一辈子都不能再怀孕,大小姐,傅帅心里还是最喜欢你的,看他连个孩子都不让她生呢!”
莫芷旭喜的指着莫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你跟着他这么多年,到底得到了什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红花?他给她喝的是红花?
一瞬间,莫然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软软的倒下,腿间鲜血肆意的流淌,由着佣人嘲笑辱骂,拖拽着,一路欢声笑语的把她关进了柴房。
04章我要见他
莫然窝在黑漆漆的柴房里,两只手疯了一样的捂着肚子,指尖按压着不让血流出来,好似这么做,就可以保住孩子一样。
红花?她听娘说过,那是最烈的打胎药,女人喝了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再怀孕了。
红花?红花?为什么是红花?
他不要自己了么?他真的不要自己了么?
莫然蜷缩成了一团,像只干瘪的虾子,抖的厉害,无论她怎么努力,身下的血还是越流越汹涌,她的指尖,衣物,全都浸透的猩红。
渐渐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大脑昏昏沉沉,莫然撑着地,爬了起来,她现在不想死,娘临终前跟她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遇到什么苦,都要活着。
莫然歪歪扭扭的,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拍门,“来人,救命,救命。”
门外,无人应答。
她颤抖的推门,可却打不开。
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轰然倒了下去,肚子疼到扭曲,身体越来越凉,她眯着眼睛从门缝处往外看,依稀见着府中鲜艳夺目,欢声笑语。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莫然抬头,见着是原先自己在帅府中的闺房,心下一惊,“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急的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三爷,三爷竟然留着她了?
是不是舍不得?是不是他改了主意?
莫然急急的向着后院的暖堂里跑,刚靠近暖堂,门外的李副官迅速的将她拦下,“姑娘,姑娘留步!”
莫然问他,“三爷呢?三爷是不是在里面,我有话要问他。”
李副官为难,“少帅,他,他现在没空见你。”
莫然哪里等得住,她抬脚就要进去,李副官上前一步,竟是没有拦住,莫然一闪身跑了进去。
傅泽彦一身月白长衫歪坐在暖堂的榻上,俊挺的眉梢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见着她面色苍白,眉目羸弱,骨子里透着一股病态,那一双光着的脚,更是冻的通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发什么疯!”傅泽彦眸中凌厉,无端的胸中升起一团怒火。
莫然忽的就顿住了,心里仅存的欢喜也跟着慢慢的消逝,可她还是想要问,“三爷,为什么把我留下来?”
傅泽彦冷笑,嘲讽至极,“你怎么知道是我把你留下来的?”
莫然抬着头,看向他的眼睛,略微欢喜的,“这府中,除了三爷外,还会有谁惦记我呢,三爷,我只问你一句话,其实,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对不对?”
她心底是希冀的,眉目中都是控制不住的欢喜。
傅泽彦一见她这样,就厌恶的不行,翻身坐起来,低着头看她,“左右不过是一条命,我根本不在乎,把你留下来也不是我的主意,你少自作多情,更不要痴心妄想的爬高枝。”
“不是三爷,还会有谁?”莫然不明白。
“三爷,今儿厨房做了野鸡汤,鲜着呢,咱们就在这暖堂里吃吧。”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那声音酥软甜蜜,莫然听了,瞬间僵持在了原地。
05章做小
莫芷旭一身白色的洋裙,头发随意披散着,活泼又可爱,她手中端着一碗浓汤,开心的往这暖堂来。
刚进门,看见了一边的莫然,心下一顿,脸上很快又恢复如初,笑盈盈的说道:“姐姐也在。”
傅泽彦忙下了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汤碗,责备,“这种事,交给下人就行了,你怎么自己端过来,外头冷不冷。”
莫芷旭摇头笑,“不冷,爷榻上躺着吧。”
傅泽彦转手一抱,莫芷旭惊呼一声,脸蛋羞红,“爷,你做什么呢?”却是得意的瞥了一眼莫然,瞧见她低着头,心里一阵快意。
傅泽彦低笑,“太太也上榻,一块吃。”
莫芷旭娇羞的应了。
莫然猛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昏迷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成了亲,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多么可笑。
心底很酸,她从没有看见过他如此快活,从没见过他笑的这样开怀。
以前,她以为三爷不喜欢笑,现在明白了,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不愿意对着自己笑。
“姐姐怎么没穿鞋就过来了,是不是有急事?”上了榻,莫芷旭‘关心’的问。
莫然看到她只觉刺眼,摇头,,“我没有事,不打扰三爷用饭,我这就去了。”
傅泽彦头也没抬,应了一声。
莫芷旭却叫住了她,“姐姐别走,既然来都来了,一块吃吧。”
莫然不理会,她要拒绝,莫芷旭又说道:“这些天,我心里想着,姐姐也伺候三爷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若留下来给三爷做小,咱们姐妹两个一起服侍三爷可好?”
做小?
莫然心底猛地一抽,眼睛紧紧盯着傅泽彦,一股难言的热血涌上了大脑,她禁不住浑身抖了起来。
娘说过,这辈子都不要给别人做小,小老婆是不会有善终的。
可她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能留在他身边,这诱惑于她来说,太大了!
莫芷旭见着傅泽彦竟然没有出声拒绝,心底腾的恨了起来,面上假意笑道:“姐姐,过来给我捧茶,只要我喝了这茶,你就真正的成了爷的人了。”
跟了他这么多年,傅泽彦从未给过她半点名分,莫然下意识的又去看傅泽彦,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汤。
莫然没出息的心动了,上前倒了一杯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递给莫芷旭。
她实在太想要跟着他了,哪怕,哪怕不能给他生孩子,可她想,她的好,总有一天,他会看到的。
莫芷旭笑盈盈的伸手,眼看着就要接过茶了,莫然心底突突突的直跳,却不想,砰的一声重响,茶盅猛然碎裂,傅泽彦暴躁如雷,一脚将莫然踢了出去。
“给个杆子就上,你是个什么东西!”
莫然身形不稳,歪倒在地上,衣裙上溅满了茶水,光着的脚微微挪动,踩在了碎裂的瓷片上,顿时鲜红的血溢了出来。
“三爷,三爷你这是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你生气的。”莫芷旭忙给傅泽彦顺气,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挠着,又幸灾乐祸的看着莫然,“姐姐还不快点给三爷赔罪,你看三爷都气成什么样了?”
06章不是三爷
莫然瘫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傅泽彦,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傻了一样,僵硬无比。
“我傅泽彦,早就立誓,这辈子娶妻只一人,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姨太太,你竟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能不能配的上?”
傅泽彦气狠了,转瞬间又砸了一个茶盅,“还不快滚!以后要是再敢招惹太太,我打断你的腿!”
莫然看着他,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三爷!莫然自认出生不高,可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比不过芷旭我认了,可你连姨太太的身份也不愿意给我,既是不愿意给,当初又为何对我那么好?又为何要招惹我!”莫然伏在地上,忍不住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傅泽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低哼着笑了几声,“我何时招惹过你?这都是你自己贴上来的,这几年我已是厚待你了,你还想要什么?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别以为你照顾了我两年,就劳苦功高,该报的恩情,我都给你了,你还不知足?”
莫然泪眼模糊,百箭穿心,忽而高声,,“既如此,那你为何要留着我?为何不让我一死百了!”
傅泽彦眼眸晦暗,冷笑着还未开口,莫芷旭抢先说道:“姐姐,把你留下来的是我,不是三爷,成亲那天,我见着姐姐奄奄一息的样子,甚是可怜,便央求着三爷,把你带来府中调养,不想,倒是令姐姐你误会了。”
莫然愣了一下,心底的那根弦砰的断了。
痛极了,反倒是想笑,莫然踉跄着起身,病态的脸上多了带了几许恨意,“三爷!我跟着你这些年,从未贪图过富贵荣华,可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你待我,和他们待我一个样!是我看错了!”
话毕,再不看傅泽彦转身退了出去,那一双脚,每走一步,脚下就多出一块血印,鲜红的颜色,印在洁白的雪上,看着竟有些诡异的绮丽。
“姑娘,姑娘怎么来这里了?”秀儿急急的迎了上来,她一直都是服侍莫然的,刚不过出去烧热水,不想一回头,莫然竟不见了。
莫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麻木又恨的走着,秀儿就搀着她往回走,一路上帅府里的人一个个的偷偷捂着嘴笑,眼里的鄙夷,都快要溢出来了。
秀儿把莫然带回原处,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说,转手倒了杯热茶,又忙忙的准备温水给莫然洗脚。
看着莫然满是血污的脚,忍不住鼻子一酸,恳切道:“姑娘,以后还是不要再去找少帅了罢。”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帅府里已经不一样了,少帅成了亲,眼里,心里都已经没有姑娘了。
莫然麻木的点头,任由着秀儿服侍着她重新躺在床上,“大夫说了,姑娘落下了宫寒的病根,必得要保暖着,其他的姑娘就别想了,再睡一会儿。”
莫然麻木的闭上眼睛,却是根本睡不着。
秀儿见着她安静了不少,就寻思着出去找些冻疮药,顺便再找些吃的,她给莫然盖上被子,又添了不少炭火,确保莫然暖和了,这才转身离去。
07章不过一个玩意
秀儿一走,莫然就睁开了眼睛,她心绪烦乱,根本就睡不着,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纱帐出神。
不觉间,天色渐晚,外头响起了佣人们议论的嘲笑。
“听说今儿那个莫姑娘去了少帅的暖堂被少帅给撵了回来,可真是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少帅这都成亲了,心里怎么可能还有她?”
“要说这人哪,有时候真得认命,你看少帅之前对她多好,现在呢,连提都不愿意提了。”
“要我说,这都是她痴心妄想,以为照顾少帅两年,自己就成功臣了?我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我知道的最清楚,这个莫姑娘,之前就救过少帅一命,听说少帅当时是隔了三年才去谢她的救命之恩,结果就看上了她的妹妹,你们仔细想想,少帅要是真的心里有过她,又怎么可能隔了三年才去找她,又怎么可能看上她的妹妹呢!”
“就是,我看少帅呀,是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不然的话,怎么连个小老婆的名分都不给!”
“这也是莫姑娘下贱了,听说她娘是窑子里出来的,她在莫府过的就连下人都不如,明明和咱们一样,都是伺候别人的命,还妄想着爬上枝头做凤凰,结果呢,少帅连半点名分都不给她,哈哈哈!”
“就是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少帅两年前病成那个样子,太太都不在身边伺候的,结果呢,这病一好,发达了,心里想的还是太太,这个莫姑娘啊,就是个笑话样。”
“谁说不是呢,不过就是个玩意,少帅能睡她这么些日子,已是恩赐了,可你瞧瞧,她自己还看不明白呢!”
闲言碎语钻进耳朵里,莫然好似被当头棒喝了一样,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她们说的对,三爷的心里,有的从来都是芷旭,根本不是自己,可恨她现在才明白,只是,这心里,就跟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莫然咬着嘴唇,终究是狠狠的哭了一场!
“你们这些个嘴碎的,乱嚼舌根小心闪了舌头!”秀儿的声音尖利的响起,那些说闲话的佣人们彼此轻飘飘的哼了哼,灰溜溜的走了。
秀儿推门进来,手里拿了几个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一进门先是点灯,然后才轻声的唤道:“姑娘,起来吃些东西吧。”
原本她是想要找些冻疮药,结果太太叫她去干活,就耽误到了现在。
莫然狠狠的哭了一场,由着秀儿扶了起来,她想,这帅府是没有她容身之地了。
她想了想,道:“秀儿,你去把我的盒子拿来。”
秀儿明白,将她的珠宝盒子拿了过来,莫然打开,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如今竟只剩了一对耳环。
秀儿低声道:“太太派人拿了去,说是姑娘用不着这些。”
莫然叹了口气,将这盒子一并递给了秀儿,“原本我是想要把这些都给你的,没成想只有这一对了,你不嫌弃就拿着吧。”
秀儿忙道:“姑娘,姑娘,我,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莫然直接塞进她的手里,缓声道:“怎么不能?你照顾了我这么些日子,我感激你,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
秀儿连忙说:“我怎么会看不起姑娘,姑娘别听那起子没见识的人说的话,少帅,他,他只是……”话到最后,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莫然见她哭,反倒是笑了,伸手替她擦眼泪,“哭什么,她们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你拿着,留着日后找个好男人,只要别学我,就好。”
秀儿又要哭了,莫然摆手,“这么些日子一直躺着,身上燥的慌,秀儿,我想洗个澡,你帮我烧水吧。”
秀儿擦干眼泪,忙忙的应下了,“哎,姑娘等着,我这就烧开水去。”
08章要死死别处
冬日天冷,现成的开水,也轮不到她们,平时有的喝就不错了,想要洗澡,那只有自己开炤,自己搬柴自己烧。
秀儿现在开始弄,说不得她要费好些时间。
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衣柜,挑了件素色的袍子,换上后坐在镜子前,眼睛不由得看见了脖子里挂着的蕙子,上面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鸳鸯,她与三爷一人一个,当做定情信物。
那个时候,三爷对她当真是好的没话说,可如今看到这个,只觉的可笑。
莫然把蕙子剪了,剪刀却没有放下。
娘说过,这辈子不要给人做小老婆,她食言了,娘也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她突然间也不想活了。
“娘,我没活路了。”是我眼拙,看错了男人。
一念至此,再无犹豫,莫然举着剪刀,直直的戳着自己的心脏,可那剪刀却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动,掉在了地上。
“姐姐这是做什么!”莫芷旭花团锦簇的走了进来,手里拿了瓶膏药,笑的很残忍,“小老婆做不成,恼羞成怒了?还是要以死相逼,用这种下流的手段逼着三爷收了你?你要是真这么想的,那可就糊涂了,今天三爷的一番话,你还是没听进去啊!”
她眼眸一狠,恨不得把莫然给吃了,“还不死心!你要是再敢耍花样!我可真就是依着三爷的吩咐,打断你的腿了!你给我听着,你就是要死,也得死在外面!别脏了这府里地儿。”
“滚!”莫然看着她,恨得双眸猩红,“滚出去!”
莫芷旭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莫然冷眼,“我让你滚!别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他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你!你敢这么……”莫芷旭当场要发飙,她身边那年老的佣人立刻劝道:“太太别跟她生气,您是来给她送药的,她要不要是她的事,您亲自过来,心意已经到了。”
莫芷旭好容易才忍住打骂的冲动,把那药递给莫然,“拿着吧,这是上好的西洋药,抹了你的脚就好了,我可是真的照顾你,你可别乱说什么我苛责你了。”
莫然接过药,转手将它恨命的砸在了地上,“滚!滚出去!”
莫芷旭愣了一下,刚要发火,那佣人给她使个眼色,她忙跺着脚哭了起来,高声的,“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心送药给你,你却把它摔了……”
那佣人趁机喊道:“来人,快把她关进柴房去,竟然把太太吓哭了,成何体统!”
呼啦啦,门外涌进来一群婆子,拖着莫然就往柴房走。
众人安慰莫芷旭,“太太别慌,今儿晚上少帅不在家,等明儿少帅回来了,您再和他好好说说,少帅保准给您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您……”
咚的一声,莫然被关在了黑漆漆的柴房,她蹲在草垛里,双手抱着自己窝成一团,
她想,终究还是没有死成。
那就走吧!
不能一直像个笑话样儿的活着,这府里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那就走的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至于三爷,她再也不要见。
既是决意放下,莫然心里通透了不少,只是很累,没会儿功夫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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