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刘康平又回到了平五嫂的房里,二天前他父亲就松了他的绑,只是他的样子太难看,就又躺在床上调理了两天才出来。
回来的当晚他跟老婆女儿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他深情地看着妻女说:“戒了真好,真好,连萍你以后一定要监督我,不要准我出门,我每天不做衣服就陪你们,哪儿也不去了。”
他特意等小夏花睡着了才回房的,他不想在女儿心里留下不好的形象。
第二天早上小夏花醒来,看到身旁躺着爹,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然后滚进他的怀里:“爹,你去姨奶奶家不带我去,一个人偷偷去。我很生气,不想理你了,不过,我现在又不生你的气了。”
他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以后爹再也不会一个人出去玩了,爹天天在家带我的小夏花。"
"还有妹妹,妹妹也要爹带。”小夏花双手捧着她爹的脸摇。
“对,还有妹妹,还有你娘,我们四个人天天在一起。”
“嗯,天天在一起。”小夏花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小夏花爬到她爹的身上骑马朵朵,边骑边喊:“驾,驾”。
平五嫂忙喊她“快下来,”刘康平说“别管她,只要我女儿高兴。
戒鸦片后的刘康平,真的不再出门,他不是缝衣服就是陪妻女。小女儿的尿片布,他总是趁早上人们还没起床,提到池塘边,用石头砸开冰面,清洗得干干净净。偶尔被早起的人看到了,他也不脸红。
一天小夏花看到屋檐下的圆柱形冰柱子,就拉着她爹的手嚷,“爹,我要吃冰。”
刘康平抬头看一眼,“那个好脏,来,爹带你去吃树上吊的冰。”说着抱起女儿往屋后走。
屋后松树上的松针,一根根被冰包裹着,冰种玉似的晶莹剔透。
一到山边小夏花就喊着:“我要下去,我要下去,”他放下女儿,任她在冰地上打滚。
那年冬天是干冻,光结冰,没下雪。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冷冽清新,五脏六腑都舒坦了。
他伸手在树枝上摘下一朵松针递给女儿,小夏花接过就含一根到嘴里,“啊”冰得她眼睛嘴巴鼻子眉毛都皱到一堆去了,她缩着脖子快速摇着头。
“好吃吗?”他笑问。
“太好吃了。”小夏花砸砸嘴“哈哈,没有糖那么甜。”
“等会回家,爹给你做个亲蜜蜜甜的。”
“好,好,现在就回家做。”小夏花急不可待地蹦跳着。
刘康平抱着女儿回到家,他将松针一根根掰下来放到一个碗里,拿块红糖细细切成粉,将红糖粉跟松针拌匀,他捏起一根送到女儿嘴里。
小夏花含着包裹着糖的松针,欢喜得两眼放光。
“好吃吧?这可是你爹亲手做的山珍。”他笑看着女儿问。
“好呷,太好吃了,”
“是不是清蜜蜜甜?”他眼睛含笑,慈爱地摸着女儿的头。
“嗯,嗯,清蜜蜜甜。”小夏花重重地点着头。“我去送给娘和妹妹吃。”小夏花端起碗就往娘房里跑,跑到门口停住,捏出一根仰着头对跟在身后的爹说:“爹,你吃。”
刘康平蹲下身子,含住女儿手里的松针,蜜一样的甜沁润到了他的心尖尖。
“娘,娘,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她兴奋地边跑边喊。
跑进房里,她将碗放到娘身边的灯桌上,捏起一根就往她妹妹嘴里送。她爹一把抱把她往后拉,“妹妹不吃这个,太凉了,”
她疑惑地眨巴着漆黑水灵的眼睛:“这么好吃,妹妹为什么不喜欢吃?”
“傻闺女,妹妹要等到你这么大才能吃,快去喂你娘吃,”刘康平将她拉到她娘身边,转移她的注意力。
平五嫂正在缝小夏花过年的新衣服,这几年她也跟着丈夫学会了做衣服,只是她的缝的针线没有他缝的那么细密整齐,她裁剪出的衣服没有那么平整合身,所以她还只敢做小孩子的衣裳。
小夏花捏一根松针塞进她的嘴里,她张口接住,“好甜”,她抬眼看向刘康平,他正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小夏花不干了,搂着她娘的胳膊摇:“娘,你看我,你看我,不要看爹,又不是爹喂你吃的。”
她爹跟她拌嘴:“小兔崽子,这可是你爹做的,你爹不做,你哪来的山珍喂你娘。”
平五嫂笑着问了:“什么山珍?”
“千银子买不到的山珍。”他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抿唇微笑,嘴里的甜也一路沁润到了心尖尖上。
日子一晃到了来年春天,播种的季节来做衣服的人少了。小夏花看她爹一闲下来,就缠着他要骑马朵朵。他将女儿抱到脖子上,在屋前的坪里打着圈圈跑,小夏花在他脖子上乐得哈哈笑。
平五嫂看见了就会说女儿:“夏花,女孩子不要大声笑,不要露出牙齿笑。”
小夏花就会瘪瘪嘴,刘康平就说“没事,我的女儿怎么笑都行,只要她高兴。”过一会又跟女儿说:“你娘真扫兴,爹带你去外面跑。”
他就顶着女儿在田边地头跑,小夏花很快被野花吸引,“爹,我要下来,我要花花。
他放下女儿,跟在女儿身后慢慢走,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他曾抽鸦片的那个山脚下。他抱起女儿往回走,走不远又返回去往山脚下走,走到山脚下,停留片刻又往回走,如此反复两三次了。小夏花就好奇地看着她爹:“爹,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夏花记得,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回家。”
刘康平就问女儿:“夏花,你还想不想去山上摘花花了?”
小夏花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好,去。”
刘康平如释重负般,抱着女儿轻快地往山上走。山路两边开满白色的积木花,小鸟婉转清脆的啁啾声一路跟随,小夏花的眼睛忙不过来了,一会找鸟,一会看花。
她爹却是无心看风景,离茅草小屋越近他越紧张,他很想掉头往回走的,可是像是被鬼推着一样,他只能继续往前走,不能回头是岸。
终于离小屋只有一米远了,他的心嘭嘭乱跳着,比新婚那夜揭孙连萍的红盖头还紧张。腿也开始发软了,他还是不能回头,狠狠心头一低就进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