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七十四岁了,还在做针线活,针线活是母亲这辈子舍弃不了的事。不知道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针线活的,只记得小时候,常常有人上门来找母亲做衣服,那时大多是老人的寿衣和妇女的对襟衣裳。每到这时,母亲就会在堂屋中间铺上一床干净的草席,把人家带来的布料折好,对照着样衣画上记号,那时还没有下放到户,母亲白天要去参加集体劳动,即使到了晚上,母亲也要做完家务,才开始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到了约定的日子,人家来把衣服取走了,收一点零钱当工钱,开始一件衣服收1元钱,但手工缝制一件衣服至少需要三天,尽管报酬微薄,母亲仍然乐此不疲,为了不误事,她常常缝到深夜。她说做人要讲信用,到时拿不出衣服害人家白跑一趟。母亲就是用做针线活微不足道的收入补贴家用,维持着一大家人清贫而宁静的生活,抚养着儿女渐渐长大。母亲的针线箩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针、五颜六色的线、形状各异的布头,还有一个叫顶针的金属环,上面有圆点花纹,这也是缝衣服的必备工具,针尖穿过布料拉不着时,带着顶针轻轻一顶就过去了,不伤手,不费力。这些东西也成了我们姐弟的玩具,我们利用废弃的布头,剪、粘、拼成各种花样当玩具。母亲管得严,近期用得上的不准玩,玩过后要交还原处,不准偷着玩,要经过同意才行。为了有玩的,我们自觉遵守母亲定下的规矩,自己玩得很开心,也没有耽误大人什么事,我们这样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年少不懂事的我们,不知道母亲的针线活做得怎样,只是听别人说过母亲缝的衣服大小合适、针脚细密、经久耐穿,找母亲做衣服的人一直没断过。小学四年级以前,我们姐弟穿的衣服、裤子、鞋子等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或者用大人的衣服改的,从来没有买过。就说做鞋子吧,母亲将许多碎布头用糨糊一层层地粘在一张桌面上,拿到外面晒干后,就成了一块块“硬布”,用“硬布”照着每个人的鞋样剪好,就成了鞋帮,再买合适尺寸的鞋底或者自己纳鞋底,然后用锥子和粗线将鞋样与鞋底缝起来,再缝上两片可以伸缩的布,就做成了一双崭新的“松紧鞋”了。做鞋子对于母亲来说,驾轻就熟,其它的像鞋垫、短裤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有一次,母亲做了一双新鞋给我,没过几天,我玩的时候弄湿了,晚上我想把湿鞋放在火边烘干,由于火塘里的火一直没熄,放得太近,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鞋底破一大个洞,我想肯定要挨骂了,母亲却没说什么,又买了新鞋底,才一天工夫,一双新鞋又穿在了我的脚上。田地下放到户没几年,母亲用养了两年的一头大肥猪,加上一年省吃俭用省下的钱,一共多元钱,买了一台华南牌缝纫机,元钱在当时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贫穷的家庭,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别人家里可能电视机、自行车是最值钱的家当,在我家,这台缝纫机就是最值钱的。有了缝纫机,母亲做针线活的速度快了不少,母亲对这台缝纫机定时加机油,大问题找人修,小毛病由父亲修,这台缝纫机伴随母亲三十多年了,至今还在家庭生活中“正常运转”。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生活的富裕,人们买衣服的多了,做衣服的少了,但母亲的针线活始终有市场,在帮我们带小孩的那几年,母亲就在赶集日把缝纫机搬到街边,帮人家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要说母亲手巧一点都不为过,一件破衣物到她手里一会儿就改头换面变成一件完整的衣服了。如今,年逾古稀的母亲依然眼睛明亮,手脚灵活,母亲凭着这一手艺谋生、持家、育儿。针线活伴随母亲一生,为她增添更多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也为儿孙们在家庭生活中树立了较好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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