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治疗白癜风好的医院 https://jbk.familydoctor.com.cn/bjbdfyy/
作者:高玉英
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我们这里还有个封建残余陋习,就是一个男人若长得十分丑陋,到了成亲的年龄,若还找不上媳妇儿,就让家族里长得好的后生替他去相亲,胡弄女方,把媳妇儿娶到手。我们这里叫“替个儿婚”,也叫“顶婚”或“替婚”。本文讲的正是这么一个故事。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开放,现代青年男女都自由恋爱了,这种封建陋习早已没有了生存的土壤和空间。但是,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曾经遭过受这种封建陋习伤害的女人,虽然她们大多已作古,可每每忆起此事,我心依然悲愤。
——编者按
记忆的大门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悄悄推开。几十年前,母亲曾多次给我讲述的一个真实而悲惨地替婚故事,又时常出现在脑海中,似遥远,又像在眼前。
早些年间,南山里(青州)久旱无雨。“赤日炎炎似火烧,田间禾苗半枯焦”,靠天吃饭的山里人们心急火燎、求神拜佛,在龙王庙前敲锣打鼓,祈求龙王爷大发慈悲,普降甘霖。人们竭尽全力,但始终未能如愿。山里许多人选择了外出逃荒要饭,姑娘们纷纷远嫁他乡,都想离开这个穷山沟。
李大年带上老婆和一双儿女,一边乞讨一边赶路,来到了鲁北平原的一个大村庄,在村里一户人家闲置的一间房子里住了下。男人在村子里要饭很难上门,所以,他常到野外拾些柴草换钱,贴补家用。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本村或周围村庄乞讨,有时也去拾点庄稼或挖点野菜度日。一来二往地和村里的乡亲们混熟了,也都知道他们是好人,村里谁家打墙盖屋或有什么农活,李大年总是热情的去帮忙。李大年的女人心灵手巧,有一手利索的针线活,时常帮邻居们做衣服、鞋袜,还帮着出嫁的姑娘做嫁妆,他们和乡亲们相处得非常融洽。这家给送点米,那家给送面的,虽然是逃荒要饭的,但有吃有喝,日子过的也舒坦,并且有了余粮。转眼离家数月,快过年了,李大年想起年迈的父母,可怎么走呢?房东看出了他的心思,借来了一辆木质的独轮车,把粮食、面粉装了满满一车。就这样,房东推着车,李大年挑着担,妮和她娘背着衣物,小子跟着蹿,从天不亮走到傍晚,好不容易到了家,李家很热情地接待房东,表达感激之情。
又是一个秋去冬来,转眼几年过去了,大妮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上门提亲的自然人少不了。李大年说:“说啥也要让孩子离开这个穷山沟,不能再让孩子祖祖辈辈受苦受穷。”妮她娘说:“俺虽然目不识丁,但俺看人家文化人就是知书达理。”此时,她们想起逃荒要饭时住过的那个大村庄,那里的人们淳朴善良,土地辽阔,基本能旱涝保收。为了孩子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秋收完了,李大年带上山里的特产,拎着大包小包的山果,来到了平原老房东家,寒暄了一阵子后说明了来意,房东爽快地答应,并让李大年多住几天。
说来也巧,就在李大年来的第二天上午,大年和老房东两个人边聊边喝着小酒,一个五官端正、鼻梁高挺、浓眉大眼、身材修长的男青年闯入他的眼帘。房东忙说:“这是后街上朋友家的小子,有些农活都是搭伙着干。”回头又对小伙子说,“回家告诉你爹,我今天有客人,犁地的事就明天吧!”李大年少不了一阵端详,一阵子打量,尤其妮她娘临走时的一再叮嘱。小伙子上衣左上方的兜,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专为文化人装钢笔特流出的一个开口,别看这个小设计,兜盖上再插上一支钢笔,在当时是有“知识”的象征,让人精神了许多,也着实让人喜爱。不用多说,房东看出了他的心思,客人的目不转睛,让小伙忙不迭地转身离去。房东说:“这孩子不但长相好,还上了两年私塾,学了不少字,你看这孩子怎么样?”李大年眉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非常爽快地说:“那就辛苦你了。”房东应到:“婚姻是大事,改天我去和他爹娘说说,我看是很般配。”
李大年走后,房东的女主人和男人说:“这么好的事,咱不能胳膊肘向外拐,俺娘家侄子三十多岁了,在当地说了好几个媳妇都没成,俺侄子就是丑点,一见面就得散,可心眼好,近两年都没有给他提亲的了。哥哥嫂子光些闺女,就是这一个中用的,一家人正愁怕断了香火。”男人说:“大年看中的是某某,也不是你侄子呀!”女人说:“他们是外地人,好糊弄!”房东男人说:“和大年也算多年的朋友了,咱这样欺骗人家,以后咋见面?”房东女主人说:“只要和朋友一家说好,帮忙就得帮到底,咱也不会亏待他,咱咋说他就得咋办,万一有个啥事,庄里人们肯定都替咱说活。外地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了,那就顺里成章了。俺娘家的事你就不想管?你要怕事,就不用管了!”她生气地夺门而去。女房东去娘家一说,她的娘家侄子一听,喜从天降。兴奋之余,一家人自编自导地演出了一场戏剧性地替婚大戏……
一个月后,房东通知了李大年带着女儿来相亲。按照事先安排,房东男主人在家陪伴李大年。女人带着大妮去了村外边一个场院里,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微风送来丝丝凉意,朋友家小伙已早早在此等候。走近了,大妮有点羞涩,视线不好意思落在小伙子的脸上,但她俊俏的脸上,总是挂着满意的微笑,还默默地注视着小伙子。小伙子低头不语。她心想,他虽不是貌如潘安,可那一副文人的气质,让她十分满意,也令她佩服父亲的眼力。红着脸,点头应允了。小伙子替人相亲,这是成人之美的好事,自己和父母都有几分自豪,但他们却没考虑大妮的感受。在大妮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房东老婆的娘家侄子在远处偷偷地看了大妮,修长、优美、丰满的体态,他自然更是喜上眉梢。一家人就认真准备起了这场替婚事宜。
俗话说:“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黄瓜。”自古至今,谈婚论嫁,人们都讲究品貌相当,门当户对。早在宋朝,就有“择婿取寒士,度其后必贵”的理念,在李大年的心里,虽然都是庄户人家,能找到识文解字的女婿,将来孩子会有出息,多亏房东的帮忙。他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在一个春天的良辰吉日,(李大年一家提前住在了房东家里)大妮在老房东两口子瞒天过海的欺骗下,吹吹打打地坐着花轿进了清贫、没有爱情的婚姻家庭。
大喜的日子,亲家热情地用马车接送。临别时,女婿的彬彬有礼,让李大年老两口不亦乐乎。
父母走后,大妮满眼都是陌生人,好歹还有“新郎”不时地出现在眼前,虽然表情冷漠,但心里总有个安慰。自古以来,大婚之日夜晚有闹洞房的习俗,喜主摆设酒宴,开始有男的女的,还有些孩子们都来凑热闹闹新娘。酒菜上齐了,基本就剩下男人们了,他们边闹新娘边喝着酒,按他们早已预谋好的,人越来越少,夜深了“新郎”也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新娘纳闷了,新郎去哪里了呢?最后只剩下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三十多岁男人,站在自己的身旁。他说自己就是她的男人。怎么会?!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妮如五雷轰顶,就像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身冷水。怎么办?怎么办??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此时,她想逃走,深更半夜往哪里逃?屋门早已被人反锁,大妮欲哭无泪,一时像跌入了万丈深渊……
婚后几天里,只见婆家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向外搬椅子抬桌子的,但始终见不到小伙子面。原来,家具和家里的有些物品都是借来的,归还人家后婆家显了原形,家陡四壁不说,为了婚事还欠了不少债。新娘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深知偷梁换柱的故事,在自己身上重演,整日只有以泪洗面。婆婆找来能说会道的婶子大娘们好言相劝,她们担心煮熟的鸭子会飞走。所以,家里有专人看管,大妮不得离家半步。
日子就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度日如年的一天天过着。大妮静下心来在想:山里的穷丫头,本来生如草木,命比纸薄,那个心目中的人,恐怕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了,深知无路可走,不断安慰着自己:认命吧!好歹这个丑陋的男人还会体贴人。婚后的第二年,女儿出生了,孩子的出生给她带来了生活的希望,家里人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
在一个春天的傍晚,大妮正准备做饭,发现缸里的水不多了,让婆婆照看着孩子,自己挑起了扁担水桶,去了几年前熟悉的那口水井挑水。刚到井台上,猛抬头一看,让她意想不到的惊喜发生了,激动的心就像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就是我的心上人吗?她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扁担,激动地说:“这几年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扔下我走了呢?”那青年小伙什么都不说,扔下扁担和水桶扯开腿就跑,大妮颠着小脚(裹脚)怎么也追不上他,人生地不熟的,七拐八拐,那个青年小伙就不见了踪影。她无助、绝望,在井台旁大哭起来,眼望着井底那晃悠的黑水,恨不能一头扎进去了结一生,但又想起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便犹豫不决。听到哭声,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好言相劝,可始终没人敢说出实情。只是窃窃私语:“这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吗?”她也是有情有爱,有个人追求的血肉之躯,难怪有人说,“越是美貌多情的女子,越不得善终”。多年来,她始终没有放弃一丝寻找他的机会,但现实是残酷的,她始终不能如愿。
在历史的长河里,她与他相处虽然短暂,但在那个年代里,虽没有现在人的浪漫,也算是一见钟情,她把爱情和希望,全部倾注在他身上,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有情无缘。梦想走出大山的好日子,竟如地狱一般。这都是封建陋习的羁绊,旧社会的伦理道德水平低下,吞噬了她的自由幸福。是可恨的房东,演绎了这场婚姻骗局,害了她一生。
后来听说,那个青年小伙觉得自己害了大妮,内心也无比痛苦、后悔,始终未成家,远走他乡后,便杳无音信,也算是良心未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