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是王素瑛第一次踏进学校,进的还是燕京大学,只是进大学的目的,不是求学,而是与燕京大学的国文老师,她的丈夫周鸿之,做一项交易。
交易的筹码,是她与他的和离书。
她要成全他和许曼曼,她也要放过自己,与他和离。
1
距离上一次见到周鸿之,已是三年前。
三年前,是王素瑛正式从周家的童养媳变成周鸿之媳妇儿的日子。
火红的盖头盖上,红蒙蒙也是灰蒙蒙的一片,王素瑛在新房里等了许久,才等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循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进来,却迟迟没有动她头上的盖头。
王素瑛因着规矩也不敢动,一个坐在喜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动。
最终终是那新郎官耐不住气,卸了身上的喜花,脱了喜袍就欲走。
红盖头下的王素瑛不明所以,只闻一阵脱衣服的窸窣声,还以为是他要来同她洞房,岂知等了一阵,那从凳子上起身的人,没有离她更近,反而脚步声越来越远。
王素瑛又以为他是要出门取什么东西,哪知那脚步声到了门口,才满是愧疚的道了一句,“素瑛妹妹,我从来都只当你是家中小妹的……”
只留下这么一句,房门便吱呀带上了,王素瑛半晌才反应过来,痴痴掀了自己的盖头,踩着满地的红袍喜花,打开房门去看,周鸿之已快步逃出中院的门,王素瑛只看到一个背影。
接着便是周府下人惊喊声,“少爷,少爷跑了!”
于是整个周府便乱了起来,大黑天里,到处亮着火把,掺着人声,寻着周鸿之,只有王素瑛,怔坐在红得刺眼的喜床上,不知所措。
这场逃婚是有预谋的,但这场成婚,也是有预谋的。
王素瑛是在六岁时就被周家买做了童养媳,周家是周家庄的财东人家,算不上多有钱,但也称不上穷。
那时周鸿之还不懂童养媳的寓意,以为就是父亲抱养了个妹妹,便总爱宠着她,带着她,王素瑛更是爱粘在周鸿之身后。
他出门玩的时候粘着,去读书的时候粘着,写课业的时候还粘着,直至周鸿之升了附中,去了县城读书,王素瑛便再也粘不了了。
那时候的周鸿之已大了些,明白了童养媳的含义,莫名的抵触,也从未想过妹妹王素瑛会成为他的妻子,便刻意躲避着。
避的久了,王素瑛便也不粘了。
等到周鸿之去了燕京大学读书后,等到他成了燕京大学的国文老师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无论周家怎么寄信。
眼见着王素瑛越来越大,且与周鸿之同龄的几个堂哥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周老爷这才着了急,以病重的原因托人寄了信。
周鸿之这才被骗了回来,甫进家门,还没见到“病重”的父亲,便被打晕了,连着手上还在契婚书上按了手印。这场有预谋的成婚才正式举行了起来。
后来周鸿之怎么说也不肯娶王素瑛,气的周老爷连吐了好几口血,打了好几巴掌才勉强肯进喜房。
只是进了喜房不久,他便也有预谋的逃了婚。
装晕,装服从,最后从周家狗洞里钻了出去。
那狗洞是幼时贪玩的王素瑛和周鸿之一起挖的,平时拿黄草掩着,谁也发现不了。
外面火光交替,人声鼎沸到处喊着“周鸿之”时,王素瑛怔坐在喜床上,脑海中满是与周鸿之幼时之间的回忆,她也想到了那处狗洞,那是避开周家大门唯一的出路。
只是她的手紧紧攥着大红的盖头,到底没将那狗洞的事道出来。
2
正是秋天,燕京大学门院前种了几棵枫树,树叶都已枯黄了。
王素瑛背上背着包袱,手里攥着片枫叶,坐在周鸿之的办公室里等了良久,才等来周鸿之和许曼曼。
是她没穿校服,被大学门口的守卫怀疑了身份,后又说出了一切,那守卫才领着她来周鸿之办公室等着的。
然周鸿之和许曼曼的身后,还跟着一堆穿着校服的学生,脸上皆是好奇看热闹的神情。
两人进来,将门一关,那群学生便凑在了窗户外边。
王素瑛将手里的枫叶攥的死紧,等周鸿之进来,才抬眸细细看着他。
他变了很多,又好似没变。
他变高了,脸部轮廓比之幼时也变得清晰分明,他留的辫子头也剪了。
没变的是他的眼睛还像鹿一样,整个人浸润的像块美玉,温和谦恭。
站在他旁边的许曼曼穿着鹅黄色的裙衫,眼睛也像鹿,只是不同于周鸿之的温润,她的眼里,满是灵气。
“素瑛,三年前我说过,我……”周鸿之牵着许曼曼的手,坐下,神情坦然,欲再重复一次三年前的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童养媳,裹小脚,留辫子,这些标志着旧传统,落后的字眼,在他这个早已接受了新文化新思想的人来说,都是该摒弃的。
但岂知他那句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王素瑛打断。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是来与你和离的。”王素瑛笑着,将那片枫叶丢了,从包裹里拿出两封信。
其中一封信拆开,看信的内容,俨然是一封和离书,而另一封,则是契婚书。
许曼曼倒是新奇,像是第一次见和离书,正欲拿过去看,却被王素瑛收回了手里,落了个空。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王素瑛抬眸直视着周鸿之,若没有这封和离书,在新文化面前,周鸿之和许曼曼在一起就是有违道德伦理。在旧传统面前,许曼曼想进周家的门,就得过她的眼,还得给她敬茶。
这封和离书,对他二人至关重要。
王素瑛眼前看着周鸿之,心头笑话的却是自己,不知何时,一介农户出身的童养媳也这么会算计了。
“第一,我要在北平住一年。”王素瑛开口,直言不讳。
“行,我给你安排。”
周鸿之点了点头,同意了。他却是很诧异,这不像曾经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王素瑛,倒像个会经商的女子,像个陌生人。
“第二,我要你在这一年内教会我识字认书。”王素瑛接着道。
这也不难,周鸿之接着点头。
“第三,我要许曼曼教我日语。”王素瑛看向许曼曼。
许曼曼是这儿的日语老师,在那门卫将她送过来时,她顺嘴打听的。
“这……”周鸿之为难地看向许曼曼,然许曼曼只犹豫了会儿,便也点了点头。
不过一年,一年时间与他二人一辈子的幸福相比,算不得什么。
只是令周鸿之不解的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周鸿之看着王素瑛,心头一悸,眼前这个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爱粘着他的素瑛妹妹,好像变了很多。
3
王素瑛终是在北平住了下来,周鸿之给她在燕京大学附近租了间女室,直接交了一年的房租。
他和许曼曼得了空便来教她,教的都还算尽心,纵使许曼曼不喜欢她,但教书的时候,也只拿她当自己的学生。
王素瑛闲了便会做些针线活的东西,帕子香囊等物拿到集市上去卖,有时许曼曼来教书见了,很是新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颇有点爱不释手,却又不曾开口要,王素瑛便会笑着送她一些。
除此之外,王素瑛还会看些杂书,纵使好多字她都看不懂,但依着字典查也约莫能懂其中的意思。
许曼曼偶有一次见到了,便记在了心上,下次来,便会带一本简易的中英对照翻译的故事书来赠她。
月色浓重,风袭窗棂,月光下许曼曼口袋里叠着王素瑛送她的帕子,眼前借着点烛光在给那本中英故事书拿红笔做注释,怕王素瑛看不懂。
鹅蛋般的脸,小巧的玉鼻,樱唇,那白皙的脸上,细瞧还能瞧见细小的绒毛,在暖烛的光照下衬的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你,和他怎么好起来的?”王素瑛看着她,突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农户出身的王素瑛,没读过书,没有文化,这莫名的措辞,倒是将许曼曼问的有些愣住了。
“七年,我和仲涵七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们一起上附中,是同桌。后来又一起考进了燕京,一起考上了大学老师。”许曼曼转头对她笑笑,便不再言语,继续写注释。
仲涵是周鸿之的字,但王素瑛不会这么喊他,她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喊惯了鸿之哥哥,如今是要和离的陌生人了,便喊他全名。
王素瑛垂了眸,七年,朝夕相处的七年,有太多的细枝末节可说,又不必说。
这七年里,他和许曼曼思想一致,观念一致,一致向前,自然和她这个丁字不识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青梅竹马的时光不同。
“那你呢?这七年里,你没想过嫁给别人?”
过了一会儿,许曼曼又转过头来,好奇地盯着她道。
王素瑛苦笑,却没有言语。
七年,头四年里她什么也没想,只想着安安心心等周鸿之读完书回来娶她,直等到周鸿之逃了婚,等到周家出了太多事,她想的事才渐渐多了起来。
也才有了这次的上京找他,与他和离。
4
周鸿之再来的时候,北平已下起了雪。
室外寒雪纷纷,室内添了暖碳,周鸿之满身的寒气一进来便被熏的没了影儿。
他在一旁拿着书报着词语,王素瑛便拿着小本本听写,冷不防一团雪球砸了过来,砸在窗户上,落下一团白。
两人一道向外望去,只见那屋外几个孩子堆着雪人,打着雪仗砸雪球玩。
她和周鸿之,和周家庄的几个孩子,也曾玩过雪球堆过雪人的。
那时王素瑛力气小,手也小,手受凉了还爱长冻疮,搓不动雪球,都是周鸿之给她搓的雪球堆的雪人,带她一起打雪仗。
总是他搓好了球拿给她,或者让她指人,指谁就砸谁。
那时两人总被笑话“小夫妻”,但因着年纪小,谁也没放心上。
谁料想,曾经的“小夫妻”,如今倒像对陌生人。
王素瑛转眼,看了看周鸿之,周鸿之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
视线交汇,又很快的局促的错开。
像甜嫩可口的桃子掉在了地上,时间久了,腐了烂了,发出酸苦的味儿。可也因为时间久了,桃核汲取了这腐烂的桃肉养分,趁此钻进了泥里,发了芽。
窗棂上的雪一点点融化,滑落了下去。
周鸿之接着报词语,王素瑛接着听写。
报着报着的间隙,周鸿之突然开口道,“我爹的身体,可还好么?”
这间屋子里四处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四处都是拘束。
“现在好多了。”王素瑛盯着眼底下的听写本,答。
“现在?”周鸿之不解。
“是,两年前生了场大病,后来请了大夫医好了。”王素瑛轻描淡写道。
“两年前?你怎么不告诉我?”周鸿之皱了皱眉,看着她道。
王素瑛写字的笔顿了顿,“我托人给你写过信的。”
只不过信去了哪儿,他有没有收到,还是收到了根本没看,这些在现在看来,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周鸿之也愣了愣,摸了摸鼻子,接着道:“那周家,这几年,可还好?”
“也挺好的。”王素瑛答。
只是那听写本上,忽然就落了几滴透明的泪。
周鸿之当然不知道,这几年,王素瑛是怎么过来的。
他逃婚的那晚周老爷就气病了,周夫人早早去世,是王素瑛一点一滴伺候过来的,换汤换药喂饭等,直伺候了一年才得好。
这一年里,周家的生意往来,钱财发放等活,也大多是王素瑛操办的。
也是因此,她懂得了经商跟人打交道,但多次因看不懂字而误了事儿。
她忙的像个陀螺,转个不停,头发掉了好些都没空管。
哪知好不容易等周老爷好了起来,能打理事务了,她却被周老爷拖进了房里。
他对她说,她是他们周家买来的,既然儿子不要,那老子就该收进房里,总不能白白花了银子。
王素瑛挣扎不得,胡乱之中拿了把剪刀,千想万想总不能杀了将她养大的周老爷,便将那剪刀的尖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一剪刀下去,埋藏了多少关于周鸿之,关于周家的委屈与心寒。
最后到底是她命大,那剪刀差几分便能到了心脏要人命,至今她的胸口还留着好大的一个疤,丑的骇人。
也是经此事后,王素瑛才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关于童养媳这个身份,这个旧社会的字眼,不只是周鸿之要丢弃,她自己也要丢弃。
更重要的事,她和周鸿之一样,想要逃离,逃出周家庄,逃出周家,逃出那些可怕的落后的旧思想。
她这才来了北平。
但这些年经受的苦,最终在王素瑛嘴里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王素瑛悄摸着擦了擦泪,又用袖口细细擦了擦听写本,但这一切,都被周鸿之看在了眼里。
“你……”
周鸿之看着王素瑛刚想问,门外就传来了许曼曼的声儿。
“现儿仲涵也没课啊?”
她在校门外李老汉儿那儿买了几个烤芋头,纸皮袋儿包着的,烫呼呼的就拿了来这小室,想着跟王素瑛一块儿吃的,不想周鸿之也在。
窗外雪窸窸窣窣的下,窗内三人吃着烤芋头,倒是莫名的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人。
5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课紧跟紧的上,王素瑛肯吃苦,学的倒也快,每每总到三更才肯熄烛。
有时许曼曼和周鸿之都忍不住感叹,要是班上那些差生也能有王素瑛如此对待学习的态度就好了,那何愁不解放,不民主的事儿。
只是这边两人才愁着民主,愁着解放这些没根的事儿,那边就传来了日军侵华的消息,已打到了北平的宛平县,再过几天,怕都要打到北平中心来。
燕京大学便提早休了学,那些学生参军的参军,逃的逃,周鸿之和许曼曼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周鸿之早早打听了,抗日的有支国军队伍中缺个参谋长,也缺能翻译日文的,他和许曼曼一直想投身革命,却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烽烟四起,当以身报国。
周鸿之早早买了俩马车,喂好了马接上了许曼曼,两人想来想去,如今战乱,王素瑛若是一人回周家庄,怕途遭劫匪或日军,又拨转了马头,去接了王素瑛,先带着她避开战乱再谈其他。
只是两人才接碰上王素瑛,远远的就有颗炮弹在这附近城镇炸开来,轰的燕京大学都差点遭了点余秧,紧跟着的是日军的三蹦子车的嘀声及枪声。
谁曾想,能来的这么快。
一时间北平城乱成了一锅粥,逃的逃,蹿的蹿,弃的弃,孩妇哭声满天,老弱病残带不走的跑不动的全待屋子里哭喊着等死。
城中心也没人管,驻守的警察、官兵皆投到抵御外敌的作战中。
周鸿之和许曼曼管不得其他人,尽管马车一路行来车尾跟着好几个求救的孩子,也远远的被甩在了后面,他们只管去救王素瑛。
王素瑛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被许曼曼拉上了马车,周鸿之也不知何时学会的骑术,在前面御马,马跑得飞快,车里两个女孩子只得手牵着手一起扶着车檐才勉强不晃荡的这么厉害。
马车一路飞奔,直飞奔到城南拐角处竟撞上了一队日军,周鸿之快速拨转马头南下,那日军便在后面用蹩脚的中国话叫他们停。
周鸿之又岂会停,御马跑得更快,那日军便在后面狠骂了一句三人都听不懂的话,接着叫了两人带了枪骑上三蹦子车追了上去。
后面紧跟着的便是一阵一阵的枪声,直打在马车周边。
两个女孩子在马车里看的清清楚楚,害怕之余只得都趴在马车里,手牵着手给对方鼓气。
周鸿之自然也听到了枪声,便御马御的更疾。
幸而这是在北平,中国的土地,周鸿之三拐两拐的,竟也能甩开那三蹦子车。
但这俩马车已不堪重负,直奔到城外一野丛林崩了开来,幸而那时周鸿之御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否则许曼曼和王素瑛怕都是要殒命。
两人皆因马车崩了摔倒在地,胳膊腿皆有些擦伤。
现下只余一匹马,周鸿之解了车绳,只得三人共骑一匹马走。
许曼曼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去扶王素瑛,王素瑛借着她手的力站了起来,启料方一抬脚往前一步,不知道踩中什么东西,歘一声合上了,合上的瞬间王素瑛只觉脚上一阵疼,疼的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别动!”周鸿之呵斥一声。
两人皆是不敢动。
周鸿之找了根木棍探路上前,走到两人附近,拔了拔两人脚下的土,那土松松软软的,很容易被扒开,只是扒开的土下面,竟放着两个夹野猪的陷阱铁夹,王素瑛踩中一个,另一个差点被许曼曼踩中。
周鸿之又探了探附近的土,等发现没有陷阱了才敢上前去解王素瑛脚上的铁夹。
但启料这陷进铁夹是双头夹,一头用来夹野猪蹄子,令一头则固定的夹在拿草掩着的粗丛树上,是打猎的防止野猪拖着铁夹跑了才施的招。
“曼曼你解丛树这头的,我来解她脚上的。”周鸿之边掰着铁夹边对许曼曼道。
夹野猪这边的铁夹防止野猪逃脱,夹力要更大一些,不好解。
周鸿之掰着,许曼曼则在一边安慰着她。
王素瑛疼的眼泪都掉了出来,那眼泪里,还对这二人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
她蓦的想到那封和离书,当时走的急,还留在那间小室里,应该早早给他们的。
两人奋力掰着,王素瑛咬牙忍着泪,亦使了劲跟周鸿之一起掰,却不料此时不远处竟又传来了三蹦子的轰鸣声。
日军追上来了,就在附近。
三人掰铁夹的手一时间皆愣住,片刻之后掰的更大力了,但奈何这铁夹的力实在太大,掰了许久也没见什么空隙。
轰鸣声越来越近,许曼曼都要急哭了却怎么掰也掰不开,周鸿之满脸都是汗,掰铁夹的手却慢慢放了下来。
王素瑛愣住了,她看向周鸿之,周鸿之亦看向了她,随即又转头看向许曼曼。
他的手渐渐的松开,他站起身来,别过头,轻轻道了句对不起,转而去拽起许曼曼就走。
许曼曼犹犹豫豫的,却到底被他拖上了马。
王素瑛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却还是扯了扯嘴角,牵强笑道,“走吧,快走,不用管我。”
轰鸣声近到心里,直擂的三人心底都战兢兢。
周鸿之和许曼曼骑在马上,两人一个满脸是汗,一个满脸是泪。
正犹豫还要不要救王素瑛时,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周鸿之旁边的丛树擦过,而恰在此时,王素瑛的手摸到了那铁夹的暗扣,铁夹开了。
起先三人着急开铁夹,谁都没发现铁夹底下有着暗扣,按一下就能开。
王素瑛艰难的站起身,启料这时三蹦子车已在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
“鸿之哥哥……”
她艰难地向周鸿之许曼曼二人靠近,然周鸿之看了眼她身后的三蹦子车,又道了句对不起,后面还说了句什么王素瑛没听清,就见周鸿之拿了马鞭狠劲抽了下马,马受疼瞬间奔的飞快,远远将王素瑛和那俩三蹦子甩在了后面。
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嗖的擦过王素瑛的耳边,擦得她耳朵流血,也擦得她耳鸣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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