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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整理一组旧橱柜,发现了抽屉角落一只小木盒。木盒暗红色,半尺多长,两寸多宽,一寸多厚,正面雕着一株小牡丹花,彩色油漆清晰可辨。是精巧的抽屉式,抽槽和面板完美组合,开闭没有滞涩感。木盒里盛着几根缝衣针,全部上锈;一枚铜质顶针,表面麻坑磨得平滑,酷似一枚戒指;两团线,几只纽扣。这是一只针线盒。
针线盒全貌
这组橱柜属于姑太太。当初约定过,等姑太太去世后,我们可以自由处理她寄存的橱柜。橱柜是一种摞柜,一共八件,笨重而结实的杉木,让存放的东西基本未受损失,翻出来铺了半个院子,内容复杂,但主题是纺织品。因为懂得一点裁缝知识,我把一大堆布料摊开来研究一番:从家织土布到卡其毛呢化纤丝绸,简直可做中国20世纪纺织史展;更多的是零头布,一把一把用布条扎着,颜色凌乱,但每一块都经过细心抻平,再捆绑存放。
说说这橱柜的来历。八年前,姑太太的老宅拆迁,老式家具无处安身,最后送回乡下娘家存放。这娘家就是我家了,我先生是她的侄孙。
打开后的样子
姑太太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出嫁的时候,其父拼尽最后一点财力给她打了一套家具,是那个时代最风光的嫁妆。姑太太嫁到城里一户殷实人家,生了三个女儿,过了几年阔太太日子。28岁,突然间丈夫去世,各种灾难的日子磕头碰脑而来。雪上加霜的是,走得最近的娘家小嫂子去世,留下两个穿开裆裤的侄子跟着父亲过活。为了五个孩子的穿衣问题,个头矮小的姑太太不停地狂奔在从城里到乡下的路上。解放后,街道安排识字的姑太太去学医,她拒绝了,要求进服装厂,因为看中服装厂有废弃的边角料,可以带回来,大的拼接起来缝衣服,小的做补丁,零碎的糊骨子做鞋底。
那时候姑太太回来,不管在哪里逮住侄子,先拿出衣襟里早已准备好的针线盒,给他俩补衣服、订纽扣。两个侄子总是破衣袖烂裤脚,姑太太一头缝着一头哭。年关的时候,侄子站在村口迎着西北风眺望,不管多冷。如今两个侄子都是老头子了,他们至今最温暖的回忆,是远远看见姑母背一只元宝篮子,篮子里是布料和鞋子。姑太太回娘家来,大桌子一铺开就裁,她已经“自学成裁”。侄子们夜里一觉醒来,总看见姑母在做针线。
我回头揣摩那针线盒:材质为柞针木,红油漆已经灰暗,但表面光滑、圆润,应该是长期摩挲所致。我难以想象一个旧式家庭妇女如何艰辛地独立抚养自己的三个孩子,还要一针一线拾掇两个娘家侄子的穿戴。据家里一个姑姑说,姑太太习惯一个人睡觉,一觉醒来就拿针线,大床里面是一排鞋底,一年纳到头。这针线盒,承载了太多姑太太的辛酸、汗水与爱。这盒子我得留下。
姑太太三年前离世,享年9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