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旭阳微暖,春风却依旧凉意阵阵。
单薄的身子倔强的爬上宫墙,迎着寒风,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娘娘,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你要拦我?”柔弱的声音在风中一吹而散,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发凉,“我要做什么便是他都不曾阻拦,你当真要拦着我?”
上前的禁卫军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他”虽不曾言明,但谁不知是那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
“他”都不曾拦过她,自己又算是什么东西?
禁卫军低着头让开身子,其他的禁卫军见此,更是不敢说话,为眼前的病美人让开了一条道。
阮茗捂嘴轻轻咳了咳,两年来汤药不断,曾经的鲜丽明艳的俏丽佳人硬生生地成了个病秧子,她真是厌烦极了。
站在宫墙上,阮茗眺望这皇宫外的繁华热闹,心绪竟意外的平静。
阮茗忍不住踮起脚来,还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转眼间却被人拥入怀中,熟悉极了,她连眼都不用抬便知他是谁。
“阿琛哥哥,松手,你弄疼我了。”
听了她的话,君邢琛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将人镶入骨血之中一半。
“对不起,阿茗,对不起……”
年轻的帝王口中喃喃道,丝毫不见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杀伐果断,如同一个孩童害怕失去自己的心爱之物一般抱着她不断道歉。
卑微到尘埃。
这日午憩,阮茗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阮府中,白灯笼高挂,前来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不像丧事,更像喜事。
十一二岁的少女身着丧服,笔直的跪在团蒲上,微微垂眸,敛去眼中的嘲讽。
站在屋内角落里的男子,看着在堂中跪的笔直的少女,眼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宾客中突然一阵骚乱,少年顺着声音望去,了然。
是阮相来了。
“今日多谢诸位来此,只是本官却无力招待诸位,还望诸位海涵。”
男子三十出头,脸色憔悴,却也不难看出,这是位龙章凤姿的人物。
“阮相说的是哪里话,本也是我们讨扰了。”
“阮相与尊夫人伉俪情深,如今尊夫人早逝,还望阮相能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保重身体才是。”
“江大人说的是,而且阮大小姐尚还年幼,又无兄弟,如今还需父亲倚靠啊。”
“还请阮相保重身体。”
官员之中虚伪的寒暄让少女听得越发厌烦,好在没有多久,这些人便被阮相送了出去。
日落时分,灵堂安静冷清,不见白日的喧嚣,一阵风吹过,卷起还未燃尽的白钱又落下,更显萧瑟。
少女安静的跪在灵柩前,察觉到身边有人跪下,微微抬眸。
还未说话,一道黑影闪过,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灵堂之中。
“大人,陛下那儿有事要大人处理。”
本来安静的少女猛地转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中年男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阿茗……”
阮相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都没说,留下一声叹息岁那男子离开。
少女扭过头来,看着眼前的灵柩,眼睛干涩,心中荒凉一片。
不抱有期待,也便没有失望。
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在她身后停下。
原本一直站在屋内阴影处的少年撩开衣袍,跪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不语,就如此相伴着。
烛火跳动,一大一小的身影忽闪,交错着。
“小姐,三更露重,您身子骨受不住的,回吧,这里奴替你守着。”
少女闻言,弯了弯眸子,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阿琛哥哥何时也学会说笑了,这灵堂哪儿是能替着守的?”
少年默然。
少女的声音忽而幽远:“阿爹他不陪着阿娘,阿茗总是要陪着的,不然阿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该有多难过?”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眼中满是心疼。
有心再劝,便听跪在灵柩前的少女缓缓开口,声音空灵飘渺,仿佛随时要随这灵柩中的人一起去了一般。
让邵琛没由得有些心慌。
“阿琛哥哥,阿娘没了,郁郁寡欢,抑郁而终。”
“阿娘到死都不快乐呢……”
“阿爹他骗了阿娘,负了阿娘,所以阿娘厌了他、弃了他,连阿茗都不要了呢……”
少女忽然回眸,“阿琛哥哥,你说,对于阿爹而言,阿娘到底算什么呢?”
少年沉默着,阮茗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只是想找个宣泄口让自己痛快点儿罢了。
“阿娘尸骨未寒,他便又替那位做事去了……”
“到底有什么事这么多年办不完?什么事是只能由阿爹来干?”
“朝廷能臣那么多,到最后竟都是群吃干饭的,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少女声音平静,却字字如矶,尽数砸进了少年的心上。
只是少女不曾察觉到,少年微微发颤的双手。
说道最后,少女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阿琛哥哥,你以后会骗我吗?”
屋内是意料之中的安静。
没有得到答案,少女混不在意的笑了笑,“阿琛哥哥,日后你若是骗我的话,就骗我一辈子好不好?”
“梦太美,醒了,心也就跟着碎了。”
少女早就在父母日渐冷漠的相处中猜到这一天了,只是她不想也不愿接受。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装作不知道父母之间的隔阂,他们都会为她而好好的。
只是,这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永远都忘不掉,阿娘在走之前,即便她再怎么哭着哀求她,她都无法再活下去的神情。
“阿茗,不要怪娘,也不要怪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如今,是阿娘偿还的时候了……”
“阿茗,原谅娘,娘好累,娘真的好累……”
“阿茗,不要跟娘一样,日后你寻个一心一意待你的郎君,不求他文武双全,举世无双,也不求他身份高贵,但求他能待我的阿茗真诚,待我的阿茗好就好了……”
天色微微泛白,在少年惊慌的眼神中,少女的身子软软的歪向一侧,晕了过去。
少女病了,病情来势汹汹,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府中的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就是不见好转。
半睡半醒间,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如她阿娘一般,她忍不住靠了过去,死死将人抱住,任是谁来拉都拉不开。
泪水不知何时浸染了脸庞,在那人的轻哄下,她又沉沉睡去。
在阮夫人下葬的那一日,阮相又出现在了众人眼中,神色憔悴,眼带血丝,两鬓间生了白发,仿佛几日间苍老了数十岁。
爱妻刚逝,爱女病重。
任是再强大的男人也经不住这接连噩耗。
众人唏嘘不已。
而在闺房中昏睡着的少女似有所感,在睡梦中嚎啕大哭。
“阿娘……阿茗要阿娘……”
“不要走……阿茗很乖的……”
“阿娘……不要走……”
少女抓紧了的身边人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便是院中的丫鬟小厮都不禁暗暗垂泪。
坐在床边的少年眼中满是心疼,笨拙的哄着,甚至连幼时听来的童谣都被他轻哼出来,哄她入睡。
少女渐渐平静下来,眼角挂着的泪水,显得本就巴掌大小脸更是楚楚可怜。
让少年的心尖发疼。
后来阮夫人下葬后,少女的病情渐渐好转,只是病倒如抽丝,到底伤了根本,身子骨大不如前。
梦境的时光流逝飞快,很快就过去了三年。
少女的个子抽条,玲珑的曲线越发明显。
“小姐,地方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停在了一个萧瑟的街道上。
或走在街上的、或缩在街道旁的衣衫褴褛的人们投来目光,而后众人很是欢喜的簇拥了过来的。
已经长成的男子将车帘掀到一旁,方便少女下马车。
少女探出身来,一头青丝被尽数挽起,头上还包了块青色的方巾,短衫长裤,看着很是爽利。
京城中官员贵人一抓一大把,只是虽如此,也改变不了有人富便有人穷的事实。
城北便是有名的贫民窟,便是普通百姓都少有往这里走的。
阮夫人年幼时曾差点儿被拐子拐走,幸得这贫民窟内一个少年相救才得以平安。
阮夫人也是家中娇女,后来家人派人去寻那少年时已找不到人了。
为报答那少年,阮夫人自十岁起便每月亲自在此处施粥,便是嫁人了也不曾停过。
后来阮夫人病重,少女就开始替母亲施粥,好让母亲心中少些挂念。
如今母亲逝去,对于少女而言,这是她唯一能表达自己对母亲的思念的方式。
所以每月她有空闲的时候便会来这里施粥,或是来看看,她能帮上什么忙。
日子久了,这里的百姓大多都认得她了。
少女带着丫鬟小厮们一起施粥,笨重的大长勺在少女手中很是灵巧,一看便知少女往日里也没少亲自动手。
“姑娘今日也是来此施粥的吗?”
一手摇折扇的青衣公子从人群中凑上前来,嘴角含笑,温润无双。
少女微微抬眸,手上的动作却是又稳又快。
青衣公子微微侧身,便见他身后亦有人将施粥的器物都安置好了,正准被施粥。
少女微微颔首,不欲多聊,青衣公子也识趣,打过招呼后,便没有上前攀谈。
一回到府中,阮茗便被阮相叫了去。
“父亲让人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少女仪态端方,眉眼精致,言语间却难掩疏离。
自阮夫人下葬后,她便不再唤他阿爹了……
“阿茗长大了,再有两年便该嫁人了……为父今日便是想问问你……对未来夫婿可有什么想法?”
阮夫人逝去后,阮相并无再娶之心,眼下只能亲自为爱女相看亲事。
少女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苍老了不少的男人,心中却忍不住嗤笑。
当年便是连为夫人守灵的时间都没有的男人,如今倒是还有那个闲工夫管女儿的亲事了。
“女儿对未来夫婿并无看法。”少女垂眸回道,“不过阿娘临终前说过,不求阿茗日后的夫婿文武双全,举世无双,亦不求他身份高贵,但求他待阿茗真诚,待阿茗一心一意……”
不要跟她一样。
最后的话,少女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凭着阮相对阮夫人的了解,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呢?
心口微疼,阮相捏了捏拳头,有些狼狈的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跟她阿娘越发的像了啊……
“你先回吧,此事为父会好生替你物色的。”
少女得了话,微微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阿娘逝去,她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出了院门,少女便看见树下正安安静静等着她的男人,心中微暖。
“阿琛哥哥。”
“小姐。”
邵琛微微低头,明知以他的身份不该多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爷唤小姐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少女婉转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让男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原先听到府中下人的话,还以为……
“父亲他只是询问了下我对未来夫婿的想法。”
还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却生生搅乱了男子的心湖。
“那……小姐的意思是……”
明明知道不该再问,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少女微微抬眸,看着他的眸光幽深,仿佛将他看透,又仿佛是在奇怪他的反常。
这让男子有些狼狈的偏开头,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少女婉婉道:“我自是没有什么意思,便将阿娘临终前的遗愿告诉了父亲。”
听她对未来夫婿并无想法,他的心中竟有一丝隐晦的欣喜。
“老爷那般疼爱小姐,定当为小姐觅得如意郎君的。”
即便心中再是不愿,他还是如此违心的说道。
少女浅浅一笑,“那便承你吉言了。”
阮相与爱女提过后,便暗自开始考察京中未成婚的各色男儿,只是还未等他考察出什么,原本说并无想法的少女却是变了心意。
阮府和镇国公府的婚事定下的很快,在阮茗跟阮相提过的第二日,阮相与镇国公通过气后,便一起入宫去求陛下赐婚。
两人都是朝之重臣,门当户对,且又都是保皇派,赐婚的圣旨很快便送入了两府府中。
“啪--”
瓷器落地的声音很是清脆,几滴茶水浸入黑色的衣摆。
这动静引得少女侧目,邵琛连忙低头道:“这茶水太烫了,下面的人不仔细,奴这就再去泡一杯来。”
男子的异样尽数落在少女眼中,后来,她很少让他在身边服侍,而他亦很少出现在少女跟前。
时间转瞬即逝,少女很快便迎来了及笄的那一日。
阮相位高权重,京城内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前来道贺,便是宫中龙座上的的那位也派人送来了赏赐。
及笄礼礼节繁琐,还有许过人际往来要考虑,待阮茗回到院中时,已然是十分疲惫。
只是眸光流转间,看到了那一抹青影,让她顿时便褪去了不少倦意。
“阿元哥哥,你怎么来了?”
少女微微一笑,问道。
“给你送礼物来了。”
青衣公子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让人见了便得赞一声:好一个谦谦公子,举世无双。
这青衣男子便是镇国公府与少女定亲的那一位,名唤赵元。
亦是少女那日施粥碰上的温润公子。
那日之后,两人时有碰面,一来二去便相熟了,再后来,两人的亲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青衣公子身后的婢女听了这话,很有眼色的捧着木盒上前。
一支光泽莹润的玉簪躺在里面,上面雕刻的梅花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少女浅浅一笑,让青衣公子顿时失了神。
“那你帮我戴上?”
少女微微扬颌,骄傲又明艳。
便是那捧着盒子的婢女都忍不住晃了晃神。
“好。”
青衣公子虔诚又小心的将簪子别在心上人的发上,正要说些什么,便被几声咳嗽声打断。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便见阮相沉着张脸看着他们,身后还跟着邵琛。
“见过父亲。”
“见过阮相。”
“嗯。”阮相的眸光从那捧着盒子的婢女身上划过,眼眸更加深沉。
看得赵元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赵世子,你虽与阿茗定下婚约,可尚未成婚,本相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对阿茗不利的风言风语,你明白的吧?”
这话已是十分不客气了,让赵元脸色微变,作揖道:“阮相说的是,是在下失礼了。”
送走赵元,阮相看向已经越发明艳的少女,道:“将他给你的东西先交给为父保管,待日后你出阁之时,为父自会将它归还。”
少女微微蹙眉,很是不情愿,但在阮相不容置疑的眼神下,还是将发间的簪子取下放倒了他的手中。
少女没有注意到的是,站在阮相身后的男子满眼伤情。
随着少女的婚事将近,朝局也越发动荡,皇帝年迈,底下皇子暗暗较劲,一个不留神被人算计了去,轻则流放,重则牵连全府丢了性命。
少女被好好的保护了起来,在府中偏安一隅,任是府外的再是波涛暗涌,也与她无关。
离婚期只有三四日了,府中入眼一片艳丽的红色,很是喜气。
少女小心翼翼的为嫁衣绣上最后几针,忽然心中一痛,手中的针头一便生生扎进了指腹,一滴鲜艳的血珠渗入嫁衣。
少女好看的眉头皱起,血染嫁衣,是为不祥之兆。
心绪还未落下,便听门外小厮惊慌的叫道:“大小姐!不好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大小姐婚事将近能有什么不好,你竟然敢说这么晦气的话,小心我禀告了相爷打你的板子。”
少女身边的大丫鬟厉声斥道。
“不……不是……”
“行了,惠书,让人进来说吧。”
少女捂着胸口,一向平静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安和茫然。
“喏。”
要面禀主子,小厮稍稍平复心情,面带慌张道:“回大小姐,前太子没死,带着人将其他皇子及其党羽斩于街头,赵世子……赵世子也在里面。”
“你说什么!”
少女猛然起身,脸色惨白,眼前隐隐发黑,嫁衣针线散落一地。
“小姐!”
丫鬟和小厮慌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刚踏进院门的两人心下一慌,连仪态也顾不得了,大步跑向少女。
昏睡中,少女听到很多人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她想睁眼看看,可用尽了力气也抬不起眼皮。
“阮相,太子殿下,这情思咒无解,你们还是不要在白费力气了。”
“啪--”
“呵呵,怎么?阮相竟也只是个对弱女子动手的无能男人?”
“你与你娘一样让本相作呕!”阮相满含厌恶的声音响起,深深刺痛到了女子。
“作呕?”女子嘲讽的笑了笑,“论到作呕,谁能比得上你阮相呢?”
女子尖锐的声音突然拔高:“堂堂阮相不过是一个借着夫人娘家才出头的小人,一朝得志便毫不留情的对妻族下手,怨不得你让我阿娘改了阮夫人的记忆呢!”
“阮相,你能有今日,所倚仗的也不过是两个女子对你的一片真心罢了!”女子的声音越发怨毒,“我阿娘爱你至深,只不过是想要一个你和她的血脉罢了,你却不顾旧情派人追杀,让她身怀六甲还要疲于奔命,还有阮夫人,你敢让阮大小姐知道阮夫人是生生被你气死的吗?”
“父母兄长,全府上下,都葬送在了她最爱的男人手上,只为这个男人要对皇帝表忠心。”
“怀着孩子,丈夫却不忠,跟别的女人有了苟合,甚至有了子嗣,即便是我阿娘对你下药又如何,若是你宁死不愿,我阿娘又能耐你何?”
女子笑得残忍极了:“阮相,长夜漫漫,阮夫人想必从未入过梦吧?若是我,也必定恶心极了你这种不仁不义的小人,黄泉路上不复相见!”
“啪--”
“噗,阮相做的出来,原也怕人说的吗?”女子吐掉嘴中的鲜血,嘲讽的笑了。
“阮相,你们的事情本宫不感兴趣,本宫只想知道怎么让小……阿茗醒过来。”
熟悉的声音让床上的少女动了动眼皮,但到底是睁不开眼睛。
只听男子接着道:“赵元虽死,但他尸首还在,而且,据本宫所知,巫医一族盘踞太白雪山,若是阿茗醒不过来,本宫不介意将赵元挫骨扬灰,将你的族人拿来给阿茗陪葬。”
女子终是慌了神:“情思咒乃我巫医一族秘术,是真的无解。”
男子不说话。
许是知道男子的手段,女子咬了咬牙:“巫医一族还有一术,名曰--造梦,当年我阿娘给阮夫人用的便是此术,情思咒虽是无解,可却能用造梦一术将阮大小姐所爱之人换成一个好生生活着的人,以此为阮大小姐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