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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九子花被

九子花被

村夫

九子花被,在广西很多地方曾经是首选的嫁妆。南宁、百色、河池等地方,就有这种传承着厚重历史的嫁妆习俗。九子花被,在特别时期的沧桑岁月里,曾被视作一个家庭婚娶过程中,父母是否有面子,家境是否有底子的标志。

在桂中南的宾阳县武陵中华一带,八十年代以前,哪家有儿女婚嫁的,都或多或少备有嫁妆,而嫁妆中必须有“九子花”被子。

年,我被老师推荐到武陵中学初中部读书。母亲在给我的行李中,夹进了一个很旧的九子花被子。那时物资短缺,家里穷,我理解母亲。背上母亲给我准备的行囊,带着父母的嘱咐,向离家5公里的学校走去。

自打记事起,我一年四季晚上睡觉,盖的都是九子花被。

后来,随着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渐渐地买了什么丝绒被,羊绒被……等等。我就问我妈:“为什么我们家不买那些花被子啊?”妈妈说,那些被子贵,还不好盖,不贴身,不暖和。工作后,碍于面子,我在单位宿舍住时,也盖了一段时间的新式被子,但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这些新被子除了胡里花哨,好看,真的没有盖九子花被那么贴身,那么暖和,那么舒服。

于是我从此不再盖其它被子,只盖母亲给我做的九子花被。

年我结婚时,母亲年事已高,但仍托好姐妹,给我做了两床九子花被子。岳母也给了四床九子花被子的厚重嫁妆。多少年来,无论是原先在农村或者后来进城工作,我都是遮盖着饱含着母爱的九子花被子,被子盖在身上,温暖着我,让我时时想起,母亲以前做的九子花被子的事来。

九子花被的制作过程,漫长而复杂。

由于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中华大地错过了现代工业文明的发生、发展。也正由于这样,九子花被的制作工艺才一直得以传承到今天。

小时候,母亲先把种在田边地头的散种棉花花絮采摘回来,去掉棉花仔,把棉花捻成棉条,然后纺线。待把棉纱纺得大概够做一床被子用了,做被子的工作就进入第二道工序了:浆纱。

浆纱先把纺好的棉纱缠绕到纱获(纱获是我老家土话,这是专门纺纱用的,用竹篾编织而成,样子像卖猪仔的笼,但粗得多)上,把纺的纱变成一缕一缕的了,母亲就用大铁锅,煮上一大锅糊糊(也有煮米粥的),待米糊煮好,母亲赶紧把那些一缕缕的棉纱放进锅里,让棉纱和米糊搅和在一起。要让米糊和棉纱充分搅和在一块,就要搅动锅里的棉纱,这是个费力气的活,常常见母亲累得不行,汗流浃背的。

干这活,母亲都选在风和日丽的早上吃早餐前进行。搅和好棉纱,母亲就匆匆吃早餐。接着,把浆好的棉纱装进两个大水桶里,挑到村外的小溪里去浣纱。

浣纱,就是把浆好的纱,拿到水里去漂洗,洗去多余的米糊。母亲做被子多选在秋冬季农闲时进行,但是,这个时候的气温低了,甚至冷了。但母亲似乎不在意天气的变化,只是一心想着,早点完成自己的工作。

为了能更好的漂洗,母亲常赤脚走进寒冷的水里,站在那里漂洗棉纱。大约一个多小时,母亲终于把所有浆好的棉纱都漂洗清楚了。这时,母亲趁着好天气,把棉纱挑回去,挂在长长的竹竿上,晾晒棉纱。这中间还要久不久走上前去,一缕一缕地逐个抖动棉纱,让渐渐失去水分的棉纱松散开来。这时的棉纱变成米白色的了,柔软滑爽,手感很好。

接着,是给棉纱染色。母亲找出夏天攒下的蓝靛胶,再加上一些从街上买来的黑色染料,放进大铁锅里,烧火煮沸。再拿出要染的那些浆洗晒干的棉纱,放进煮沸染料的大铁锅里,用大木棍,搅动棉纱,意在让棉纱充分着色。这活既讲技术又费力气。母亲又一次累得气喘嘘嘘,热汗直流。染色的棉纱还要再挑到村外的小溪去漂洗,如果着色不均匀,不一致,母亲还要重复再染一次。

染色之后,就到牵纱了。“牵纱”是棉纱上织机编织前最后一道工序。这道工序常常让我母亲忙碌一天。牵纱的那天,母亲早早起来,做饭给我们吃过,就开始忙开了。先是找来那些特定的木架子,摆到厅堂前的大院子里,那些木架子像两根各有一米多长的方木,上面凿有七八个方型小孔。中间是一整条长长的杉木,用来支撑固定那两条带孔的方木。摆好方木,在方木孔里插上预先做好的一米多高的小木棍,牵纱就开始了。只见母亲拿着从“纱获”牵出来的一缕缕黑白棉纱,按一定的顺序挂到那些竖起来的小木棍上。然后拿出织乘,把牵好的纱依照一定的顺序穿过“织乘”后,就用些短线,把过的乘眼的棉纱打结。然后再继续穿其他棉纱。

等所有的牵纱都穿过乘眼后,母亲拿来一根一米多长的小木棍,一一穿过刚才已经过乘眼,打了结的棉纱里穿过,扣在以后放在织机上的那个两头带着十字架的纱轴上。这时候,一个人是不好干活了。但母亲有时也自己干,慢慢把梳理好的棉纱绕到纱轴上,期间如果是一个人,就要一会儿跑去放纱,疏纱,还要卷纱。跑来跑去的,很是累人。一场牵纱活儿干完母亲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了轴的棉纱,就可以直接装到织机上去了。母亲这时忙开了织布前的工作:准备纬线线梭,一个个的都缠绵十厘米长左右的纬线线梭,堆满了母亲做针线活的小蔑箩。

织机结构颇为复杂,上面充满了祖先的智慧。

织布时,母亲用一个类似护腰的牛皮蔸,蔸的两头各拴着一条很结实的绳子,绳子的两端绑在棉纱经线的末端的小木棍上,这样能把经纱拉紧绷起来,这样才能开始织布。织布时,母亲是手脚并用,踩动挑动经线的上下分开,再拿着纬线的线梭,从经线瞬间露出的空隙飞穿过去,这样经历成千上万次的反复,棉纱在母亲的巧手之下,才变成我们见到的九子花被用的花布。

布织好后,还要拿去洗、晒。母亲常把自己织好的布洗后,拿到村后的岭上去晒。长长的,未经裁剪的布铺开在岭上的草丛中,远远望去煞好看。这也成是多年来,我梦中永不凋谢的风景。

最后裁剪缝合被子,十分关键。被子好不好看、耐不耐用,就看这道功夫了。被子的长和宽,都有规定的。当年,母亲做的给人结婚作嫁妆的都是8×8(8市尺乘以8市尺)。大概母亲再辛苦几个晚上,就把一床被子缝好。缝好的被子,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是黑底九子花被子。你近前看,被子的面上是一组一组的九子花,远看是呈幻觉的大九子花。不管是那种面子花色,九子花被的里子全是深黑色的和面子一样工艺材料的土布。每到一床被子做好时,我母亲是最开心的。他常常拿我开玩笑,妈妈哪天才能给你做新被子啊!

九子花被,要被子的面子、里子都是土布缝制,才算“货真价实”。一床好的九子花被,能盖几代人,是传家宝哩。

做成一床九子花被,通常要花费半个月时间。

在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床九子花被不但浸透着父母的汗水,也寄托着父辈对生活的期望。

如今,母亲早已去世,但我仍然时常想起母亲做九子花被的辛劳。一直以来,我都爱盖这种留着母亲体温、汗水和爱意的被子。特别是天寒地冻的夜晚,万籁俱寂,盖着这样的被子,仿佛身上流淌着母亲脉脉的爱意,以为母亲一直不曾离开过,不知不觉中就酣然熟睡了……

九子花被,因有母亲的影子,成了我一生温馨的记忆。

(本文荣获宾阳县“金恩杯”第三届文学作品大奖赛三等奖)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村夫,原名黄树雄,宾阳人。早年做过中小学教师,后进入政府工作。年提前退休,爱好文学阅读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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