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宫殁了,别人都说她是病死的,但我知

东宫的徐良娣殁了。

别人都说她是病死的,但我知道她是服毒自杀。

因为,毒药是我亲手交给她的。

1.

徐良娣是太子姜宸最爱的女人,这点我从刚进东宫的时候就知道。

姜宸的妻妾并不多,只有三个,太子妃赵风柔,徐良娣徐竞妍,还有我。

我叫宋枝辞。

她们一个是因为家世好,被陛下钦点为太子妃,另一个是姜宸跪在昭明殿前整整三日求来的。

唯有我最特殊,我是姜宸的救命恩人。

我刚被接进东宫的时候,人人都说姜宸对我最是爱重,因为我不过一介农女,却得了良娣之位,得以与徐良娣齐平。

但我知道,姜宸并不喜欢我。

他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像徐良娣那样的;或者像太子妃那样,家族能给他带来帮助的。

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份不得不负起的责任,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如果他对我过于薄情,会遭人口舌,我很同情他。

但我更同情我自己,因为如果不是遇见他,

我这一辈子,应该会活得很快乐吧。

2.

我是在景平四十七年,崇山的雪地中捡到的姜宸。

彼时,他被人刺伤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我上山采雪莲迷了路,在弹尽粮绝之时,看到了同样半死不活的姜宸。

我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将他带回了家。

醒来时,他因头部撞伤失了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于是我便叫他「阿橙」,因为我最喜欢吃橙子。

我是个孤女,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汴河村的每一个村民都是我的家人,我从小跟张郎中修习医术,后来有一位奇人来我们村落脚时,又教了我毒术。

那位奇人曾为我算卦说,我的命数并不拘泥于这一方天地,其实我也这样觉得,因为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行走江湖,成为一名游医。

我尝试用各种方法让阿橙恢复记忆,但不管用药还是用毒都没有用,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后来,阿橙便留在了这里,每日天不亮便去山中采药,中午回到家生火做饭,做好再送到医馆来和我一起吃,晚上我们再一起回家。

阿橙待我极好,他说冬日水凉,女子不宜受寒,此后便包揽了所有洗衣之务;我发高烧病倒在床,也终于有人能很快发现,并为我煎上一副药;见我双手冰凉,他便冒着危险去山中猎狐,将狐皮制成裘送给我……

久而久之,我竟也慢慢习惯了有人陪伴照顾的感觉,甚至开始贪恋。

景平四十八年的元旦,夜里的集市异常热闹,人来人往喧闹不歇,漫天孔明灯映着黑夜斑斓。

阿橙带着从未下过山的我跑到了集市中,选了一个最大的孔明灯送给我,我们一起写下了心愿,又在人群中放飞了它。

他站在万千明晃灯火中问我许的什么愿,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将我拽过去轻轻地吻了我,双唇清浅碰一下便分开了。

我眨着眼睛问他,「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才对我如此好的吗?」

阿橙眼神清澈地看着我,「起先是这样的,但现在这么说,好像太浅薄了。如果是报恩的话,刚才我不该吻你。」

「所以……阿辞,天边弦上月,不及眼中人。」   

他披着一身月光站在我面前,我心念一动,踮着脚勾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吻了他。

3.

我们成亲的时候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喜堂,阿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件大红喜袍,我们换好后便这样拜了堂。

没有高堂,没有亲朋,只有天地和眼前人。

我靠在阿橙的怀里,「若是有朝一日,你恢复记忆了,又该如何?」

他抚了抚我的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的,阿橙永远都是你的阿橙。」

是啊,我的阿橙,是这个世间最好的男儿,再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我将自己亲手绣的香囊系在他腰间,上面纹着一个「枝」字,他说以后都要一直带在身上。

我们白日一起在医馆行医,闲时便在门口堆雪人、打雪仗,每旬他都带我下山跑到集市里玩,再捧着一大堆好吃的回家。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继续下去就好了。

景平四十八年的立春,阿橙像平时一样去山下采买物件。

我担忧他昨日采药撞伤了头便想自己去,但他只是笑着说自己无事,让我在家等他回来。

我一直坐在门口等到天黑,直到快子时才看到他的身影出现,我急匆匆跑上前去,今日的阿橙看起来异常疲惫。

他盯着我半晌,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沉着头一言不发,我有些不明所以。

阿橙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下,侧着身紧紧抱着我。

「……阿辞,我很爱你,你要记得。」

我觉得今天他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却始终没有道出心中的疑问,只笑着点了点头。

顶不住困意,我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朦胧中似乎感到额头有温热柔软的触感。

第二日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空了,桌边放着一封书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阿橙说,他有要事处理,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归期未定,但一定会回来找我,要我好好等他,日后自会与我解释。

我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他昨日那些反常的举动,不过是恢复记忆了而已,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要做什么。

一切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样,阿橙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除了我当初绣给他的香囊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我如过去一般每日去医馆坐诊,晚上回到家自己生火煮饭,只是夜里常常枯坐到天亮。

三个月过去,我没有等来我的阿橙,等到的是一顶红罗软轿和一道宣我入东宫的旨意。

我才知道,我的夫君是当今太子——姜宸。

4.

我再见到阿橙的时候,他穿着金丝纹线的黑袍,玉冠束发,浑身散发着清贵威严的气息。

他背对着我站在书房里,我险些要认不出来这是与我相处了几个月的枕边人。

四目相对那一霎,我忽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我还是原来的我,却再也无法将他当作原来的阿橙。

我等着他对我说点什么,比如解释或是安慰,但我什么也没等到,他只是静静看了我半晌,便让侍臣将我带到房间里去。

我明白他身份贵重,身居高位者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也始终心中默念着他那句「我很爱你,你要记得」。

我想,只要我们是相爱的,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跨越。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和慌乱,在折枝阁住了下来。

听身边的嬷嬷说,太子妃是护国公的独女,皇后的表侄女,从小知书达理,是京城女儿的翘楚。陛下当着众臣曾言「此女才貌无双,是以太子妃之选」,无论谁是太子,她都是不二的太子妃。

徐良娣则是丞相长女,听闻徐相本有意将她许配给四皇子姜晏。但徐良娣与当时尚是五皇子的姜宸情投意合,徐相拗不过女儿以死相逼,外加姜宸跪在昭明殿前三日苦求陛下,遂应了这门亲事。否则堂堂丞相之女,又如何会给人做妾?

我静默地听着这些仿佛与我无关,又仿佛与我相关的往事。原来那张和我心上人同样的脸,也曾为别的女人舍生忘死过。

姜宸很少到后院里来,他多是宿在自己的宸元阁,就算偶尔来一次内院也是看望徐良娣。

我入东宫一月有余,除了第一天见了姜宸一面,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东宫的日子很漫长,在汴河村时我可以采药出诊,但在这里我仿佛成了一个废人,琴棋书画我什么都不会,唯有偶尔刺绣解闷。

东宫的人都很安静,没有人会来主动与我说话,我渐渐就不再说话了。

太子妃是个很清冷的女子,但她的确当得起「贤良淑德」四个字,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都对她极为尊敬。只是她也不大爱说话,连我们每日的晨安都免了,整日只在房里写字作诗。

徐良娣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她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温柔得好似一个仙女,难怪姜宸那么喜欢她。

她隔三岔五便会来折枝阁与我聊天,还会带着很多新奇玩意儿来与我一同赏玩。不用想也知道是姜宸送的,东宫的好东西一向都是直接送往妍芳阁的。

没了一开始的陌生,我竟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偶尔也会主动去找徐良娣闲话,她算得上是我在东宫唯一的朋友。

我问徐良娣,为什么太子妃从不与我们一起说话。

「阿辞,柔姐姐不是不爱说话,她只是太聪明了,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

我不太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我一定是个蠢的,不然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5.

入东宫的第二个月,我才又看到了姜宸,他站在我面前,我生疏地向他行着礼。

自打入东宫起,便有教习嬷嬷来教我宫中礼仪,只是我学得不怎么样,平时也很少有需要行礼的地方。

姜宸忽然走过来,慌乱之下我踩到了裙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他一把扶住了我。

又是静默无言,我退后了两步,微微欠身,「多谢殿下。」

姜宸愣了神,半晌才收回了手,「住的还习惯吗?阿辞……」

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原来殿下还认识我……东宫的人都待我很好,劳殿下费心了。」

我曾一度以为他恢复记忆以后,便忘了与我之间的所有事情,直到听见他唤我小字,才知道他没有忘记我。

姜宸面色有些苍白,「……那就好。」

又是静默,寒暄完了,我们之间便只剩下无限的静默。

不过想来也正常,自己本身便有心爱的女子,却在失忆的时候误爱他人,等到恢复记忆了又不得不负起责任,确实挺尴尬的。

我正这样想着,姜宸的声音突然将我的思绪拉回。

「当时我离开得匆忙,没来得及与你解释……我奉父皇旨意去安南巡查,在返京路上遭到了埋伏,重伤失忆,后来你救了我……」

「那日我在山上撞到了头,便恢复了记忆,父皇怕引起朝中动荡,一直暗中派人在寻找我的下落,我下山与暗线对接后便赶回了京城……抱歉,是我对你不住。」

我安静听完他的话,提起裙子跪在他面前,「殿下言重了,能救得殿下是民女之幸。只是民女有一所求,还望殿下应允。」

「……除了放你回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神色迷茫地看着他,「为何?」

姜宸背过身不再看我,「你已经是我的良娣,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更何况天下人皆知,东宫的宋良娣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都不合……」

也是,若是放我回去了,他便沦为了无情无义之徒,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储君呢?

姜宸快要出院子的时候,回头对我说了一句,「以后孤会常来看你的。」

可我不想见到姜宸,我想我的阿橙了。

6.

岁除前夕,姜宸携太子妃去普华寺上香。

宫里派了内侍前来,说是皇后娘娘要我入宫觐见。

我跪在殿下向皇后娘娘行大礼,她端坐在帷幕之后似是在打量我,我足足跪了一刻钟,直到膝盖酸软她才让我起身。

「你虽是救了太子又被封了良娣,但也不可恃宠而骄,要记得为妃为嫔的本分,凡事以太子妃为尊。莫要学那徐良娣,天天尽会变着法儿地缠着太子,太子当以国事为重,你可明白?」

我抬起头正要回皇后的话,大殿的门突然被猛地打开,姜宸撩袍跪在我身侧对皇后行礼。

皇后凤眸微眯,「宸儿今日与太子妃去普华寺上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宸让内侍将一串通体打磨得光滑圆润的佛珠呈了上来,「儿臣知母后一心向佛,特请大师打磨凤眼菩提佛珠献给母后……只是不知母后召宋良娣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她惹您不快了?」

皇后果然十分受用,满意地拿着佛珠端详了半晌,「也没什么事,本宫不过是看着她性子软懦,想着提点几句,宸儿可是责怪母后了?」

姜宸拱手作揖,「能得母后提点,于宋良娣而言自是好事。若是无事,儿臣便先回东宫了。」

说完,姜宸便要退下。

我侧头看着他,心里刚燃起的火苗像是被一盆凉水扑灭,从头冷到脚。

我以为他是为了我来的。

我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等着皇后接下来的处置。

她思索了片刻,叫住姜宸,「东宫的人还是让太子妃多教导吧,本宫老了,替不得你们这些小辈操心。只是宸儿宠徐良娣,也莫要忽略了太子妃才是。」

姜宸又顺着皇后附和了几句,便带着我退下了,一直到出了禁内我的脚步仍是虚浮的。

姜宸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回到东宫便将我禁在折枝阁里。

「宋良娣不识礼数,惹皇后不悦,禁足于折枝阁一月好好思过。」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7.

我披着白裘站在院子里,看着庭前的雪落满枝头,我探出手碰了碰,指尖一片冰凉湿濡。

我来了兴致,索性蹲下来开始堆雪人,看着圆头圆脑的小雪人,我又向嬷嬷要了一根胡萝卜插在它的鼻子上。

眼前的景象慢慢和过去重合,我笑着笑着眼睛便湿润了。

岁除当日,姜宸将我放了出来,免了我余下的禁足。

按照宫里的规矩,太子应携家眷入内宫与陛下皇后一同庆宴,姜宸和太子妃坐在首席,我与徐良娣应坐在后席。

但姜宸那么喜欢徐良娣,怎么会让她坐在后面呢?

徐良娣牵上姜宸的手在他的右侧落座,我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妃的反应,只见她神色黯然地垂着头,并未有何怨言。

皇后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竞妍和风柔同一天入东宫,算来也快两年了,这么久以来日日悉心照料宸儿,真不愧是徐相教养的女儿,果然体贴可人。」

徐良娣沉静起身,「多谢皇后娘娘夸赞,儿臣的父亲一生效忠陛下,勤勉恭慎,儿臣自当如父亲、亦如皇后娘娘教导一般,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

皇后眸中微闪,又转头对皇上笑道,「说起徐相,上月陛下让他去岭南慰劳南部十三郡,如今仍迟迟未归,想来定是事务繁多,臣妾斗胆,想为陛下分忧。」

皇上神色莫测,沉沉开口,「哦?皇后有何建议?」

「臣妾的亲侄儿如今就在岭南不远处的夷湘做盐运使,人也聪明,不如让他前去协助徐相,陛下觉得如何?」

皇后此言一出,宴上众人脸色各异,纷纷低声议论。

说得好听是协助,说得难听就是监视,皇后是在陛下面前敲打徐相在岭南行径有异,顺便安插自己的心腹。

四皇子姜晏突然从座中起身,「父皇,徐相此次要路经十三个郡城,二十四个乡县,行程慢些也当理解,况且徐相做事一向谨慎妥帖,想来对父皇交代的指令定可顺利完成。」

皇后面色略带不悦,「晏儿这是对本宫不放心吗?」

姜晏拱手对皇后行礼,面上却并无恭敬之意,「儿臣并无此意,只是母后平日管理后宫已万分辛劳,朝政之事便无需母后费心了。」

所有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姜晏是在用「后宫干政」来压制皇后。

皇后迅速转头看了陛下一眼,随即愤怒起身,「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就在宴会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陛下突然出声打断,「好了,把家宴闹得乌烟瘴气!不过确实需要一个人前去协助徐相……宸儿,五日后你便动身去岭南吧。」

姜宸一顿,起身行礼,「儿臣遵旨。」

皇后和姜晏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都被皇上一个眼神止了回去。

家宴就这样在众人各怀心思中结束了。

8.

姜宸在临走前又来看了我,我坐在凳子上绣着手里的牡丹花,他坐在一旁喝茶。

他很少过来一次,每次过来我们二人都是这个模样,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从不主动搭话。

姜宸今日一反常态,沉默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来了东宫便没见你笑过了……」

我一顿,停下手里的针线,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东宫不比外面,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殿下的脸面,阿辞多识礼一分,便少给殿下招一分的麻烦。」

姜宸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半晌起身离开,我站在后面欠身相送。

他转头看着我,无奈叹了口气,「你若是无事,医院走动走动,整日闷在这里绣花,绣得还没什么长进……不如精进一下医术去吧。」

我愣愣地看着姜宸离开的背影,气得将桌上绣了一半的手帕对着他的方向丢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自己默默地捡了回来。

自姜宸走后,徐良娣再也没来找过我,听嬷嬷说近日皇后经常召她进宫,打着教导的幌子无厘头的惩罚,今日抄《女训》,明日跪佛堂,日日都要她去凤鸾殿请安奉茶,做得不好便要被责骂。

我去妍芳阁看望徐良娣时,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底淡淡乌青尽显憔悴,宣纸上的笔墨未干,看样子是一夜未眠。

「皇后刻意为难,妍妍不若等太子回来一并告知?」

她笑了笑,「此等小事何须让殿下费心?更何况……殿下与皇后娘娘并非亲母子,关系一向疏远,怕是说了以后非但无法改变处境,反而更被皇后厌恶,她不过是因为没能安插人手在我爹身边,拿我出气而已,我又何须在意呢?」

「那可否请太子妃帮忙劝解?她是皇后的表侄女,说话定是有分量的。」

徐良娣摇摇头,「阿辞,你还是太天真了,帝王家就算有血缘亲情都尚且凉薄,更何况只是表亲关系呢?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我默了默,想起那日在凤鸾殿姜宸与皇后说话时顺从的模样,还有那场毫无温情的家宴,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也许真的是我过于天真,我从来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也没有给过我这个机会。

9.

得到了姜宸的允诺,我便不再整日待在折枝阁里,医院跑。

太医丞是个脾气火爆的白胡子老头,整日横着眉坐在案前写药方,大家都不敢惹他,偏生我第一天来就作死地指着他的方子说,「黄柏性凉,脾胃虚寒者不宜食之,应换为白芷。」

气得老头吹胡子瞪眼,直叫人将我轰出去,可我分明看见他按照我说的改了药方!

旁边的侍臣瑟瑟发抖,「胡医丞使不得啊!这可是东宫的宋良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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